夜深了,李寿乾房间的油灯还亮着。灯芯爆出一点火星,映得窗纸上的竹影轻轻晃了晃。苏林伤重不能久坐,便靠在床头,背后垫着李寿乾新晒的棉絮,软乎乎的,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。
他看着李寿乾蹲在地上,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树枝在泥地上画棋盘,您的侧脸在灯光里显得格外柔和,额前的碎发垂下来,遮住了那双总是藏着拘谨的眼睛
少年画得极认真,连棋盘边缘的线条都要反复比对,生怕歪了半分。苏林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树枝,一笔一划勾勒出纵横交错的线条,忽然觉得这比曾在书上见过的任何名家棋局都要耐看。她记得初见时,这少年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,手里攥着把柴刀,眼神里满是倔强的紧绷,哪像此刻,连画个棋盘都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温柔。
“画好了。”李寿乾抬头时,正好撞进她的目光里,像被人窥见了藏在心底的心事,慌忙移开视线,从怀里摸出两颗石子——是他白天在河边捡的,一颗墨黑如漆,一颗莹白似玉,都被他用细沙磨了边角,圆滚滚的不硌手。“黑的给你,白的我用。”他把黑子递过去,指尖微微发颤。
苏林接过石子,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,李寿乾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,低头假装整理白子,耳尖却红得像被油灯烤过。他想起前些日在山涧,少女还站在他的身前保护他,此刻看着她靠在床头的样子,心里又酸又软,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。
棋局开始了。苏林落子干脆利落,指尖一弹,黑子便稳稳落在天元位,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。李寿乾却总是犹豫,手指捏着白子悬在半空,半天不敢落下,仿佛那不是一颗石子,而是千斤重担。苏林看他憋得脸颊都泛起薄红,忽然低笑出声:“李寿乾,你下棋跟你做人一样,太瞻前顾后了。”
他猛地抬头,像是想反驳什么,却在看到她眼底的笑意时,把话都咽了回去,只小声嘟囔:“我、我怕走错了。”话音刚落,又觉得这话太怯懦,偷偷抬眼瞟她,见她没笑话自己,才松了口气,捏着白子的手紧了紧。
“错了就错了,”苏林指尖再弹,黑子落在棋盘边缘,逼得白棋退无可退,“大不了推倒重来。”她抬眼看向他,油灯的光在她眼底跳跃,像藏着两簇小火苗,“就像上次在小镇山上,你明明打不过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,腿都快抖飞了,还不是硬着头皮冲上来?那时怎么不怕走错?”
少年的脸被憋的通红:“因为老人家需要帮助!”当时他的脑子一片空白,但是本性告诉他不能退缩!
“君子不救!”苏林落子的速度却慢了些,有意给了他喘息的余地。
“崔先生也这么说。”李寿乾低着头,声音闷闷的,“你们怎么都这样啊!”
油灯的光晕里,苏林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忽然没了逗他的心思。她安静地落了颗子,轻声说:“下棋吧。”
接下来的棋路渐渐慢了。少年不再那么拘谨,偶尔也能落下几步险棋,逼得少女要思索片刻。窗外的虫鸣渐渐歇了,只有油灯偶尔爆出一点火星,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。少女靠在床头,不知不觉间,呼吸渐渐平稳了些,眼皮也开始发沉——连日来养伤耗了太多精神,此刻放松下来,倦意便如潮水般涌来。
她打了个哈欠,眼角沁出点水汽。李寿乾连忙停手:“要不今天就到这?你该休息了。”
苏材没动,只是微微偏头看着他,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:“再下一会儿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,“等我睡着了再走。”
李寿乾愣住了。他看着她慢慢闭上眼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,像蝶翅停驻在那里。他悄悄把油灯往床头挪了挪,让光更亮些,又怕太亮刺着她,特意用布巾遮住了半边灯盏。做完这一切,他依旧蹲在原地,手里握着那颗没落下的白子,指尖传来石子的微凉,心里却暖融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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