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拾柒章：李寿乾，你是不是喜欢我？（2）

第三日

晨光漫进窗纸时，李寿乾的膝盖已经蹲得发麻。他小心翼翼地直起身，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，生怕惊醒了床头的苏林。她睡得很沉，眉头舒展着，褪去了平日里的锋芒，侧脸在微光里柔和得像块被溪水润过的暖玉。

地上的棋局还没结束，黑白石子静静卧在泥纹里，像一群累了的星子。李寿乾弯腰，一颗一颗拾捡石子，指尖触到那颗莹白的石子时，想起昨夜她最后落下的那步棋——明明可以一举吃掉他半盘白子，却偏偏在关键处停了手，留了条生路。

他把石子揣进怀里，又看了眼苏林盖着的薄被，边角有些滑开，便伸手轻轻掖好。指尖不经意碰到她露在外面的手腕，触手微凉，他心里一动，转身从自己包袱里翻出件干净的粗布外衣，轻轻搭在她被子上。

做完这一切，他依旧蹲在原地，望着她沉睡的模样，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。苏林其实早就醒了，只是闭着眼假寐，感受着他笨拙又细心的举动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。

这时，她忽然睁开眼，起身坐在床檐，眼直勾勾的望向他，语气带着点试探，又藏着点玩味！

“李寿乾，你是不是喜欢我？”

少年像是被看穿的蝼蚁，整个人僵在原地，手里的白子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，滚到少女脚边。他张了张嘴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脸颊不觉的泛起一抹红晕，连脖子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，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兔子，只顾着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，仿佛那上面开了花。

少女看着他这副模样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，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。她撑起身子，伸出右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，力道中带着几分俏皮，左手指着他的鼻尖：“问你话呢，哑巴了？”

“我、我……”李寿乾被她揪得偏过头，声音结结巴巴的，像被风吹得打颤的树叶，“我没有……不是……我、我…”他越说越乱，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，咚咚直跳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

少女看着他慌乱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，像是知道了答案，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，说话也柔和了许多。她重新靠回床头，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白子，捏在指尖转了转：“行了，看你那点出息。告诉你，未来我苏林喜欢的男人，一定要是天底下最历害的修士！”

李寿乾捂着火辣辣的耳朵，依旧不敢抬头，只是心里那块原本乱糟糟的地方，忽然变得软乎乎的，像被阳光晒过的棉絮。他偷偷抬眼瞟了苏林一眼，见她脸上充满了自豪与神往，悄悄松了口气，却又带着点失落，刚才那句话像颗石子般投进少年的心湖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，久久不散。

“好啦，我要继续补觉喽，你走吧！”少女道。

他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但他没有离开，只是搬了个小板凳，把门关上坐在门槛上，他望着院子里那棵早已枯死的老槐树。树上的枯叶随风飘来，落在他脚边，像谁悄悄铺开的一卷画。怀里的石子硌着心口，温温的，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屋里传来轻微的响动。李寿乾立刻站起身，刚要推门，就听见少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，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：“杵在门口做什么？进来。”

李寿乾推门进去时，苏林已经坐起身，正低头看着搭在被子上的粗布外衣。见他进来，她抬眼挑眉：“李寿乾，你这衣服上还带着补丁呢。”

李寿乾的脸又红了，挠了挠头：“我、我看你手凉……”

“算你有良心。”苏林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把外衣往旁边挪了挪，目光落在地上的棋盘上，“昨天那局还没下完。”

“你身子要紧，等你好点再下吧。”李寿乾连忙说，视线落在她脸色上，见比昨日红润了些，心里松快了不少。

苏林却不依，指了指地上的石子：“捡起来。今天让你三子。”

李寿乾愣了愣，但仍是依言捡起石子。这次他落子虽仍有犹豫，却比昨夜果断了些。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，落在棋盘上，把黑白石子映得发亮。

苏林落子间，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：“等我伤好了，教你几招打架用的真本事。”

李寿乾捏着白子的手一顿，猛地抬头看她，眼里满是难以置信：“真、真的？”
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”苏林瞥他一眼，指尖的黑子稳稳落下，“不过你这性子得改改，太容易瞻前顾后。”她顿了顿，看着他发亮的眼睛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，“学武跟下棋一样，该冲的时候就得往前冲。”

李寿乾重重点头，默默攥紧了手里的白子。

院子里枯死的老槐树上，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着，阳光穿过叶隙洒下来，落在门槛边的影子上，温柔得不像话。泥地上的棋局还在继续，只是这一次，蹲在地上的少年，眼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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