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拾捌章：米糕

第六日

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，李寿乾正蹲在院子里劈柴，晨光透过檐角落在他胳膊上，映出结实的肌理。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，紧接着是“砰砰砰”的拍门声，还夹杂着清脆的童音：“长寿哥！长寿哥！开门开门！”

一个脑袋探了进来，满头乱糟糟的卷发软乎乎地贴在额头上，鼻尖挂着晶莹的鼻涕泡，正是马景行。小家伙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，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，见了李寿乾，眼睛一亮，又飞快低下头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长寿哥，我娘让我来谢谢你。”

“先进来。”李寿乾侧身让他，刚要关门，马景行已经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来，布包“啪”地甩在石桌上，滚出几个黄米糕，沾了层细土。他却毫不在意，指着米糕嚷嚷：“看！我娘蒸的，比上次给朱大婶的还大！”

“你倒是拿稳点。”李寿乾刚捡起米糕要擦，里屋传来脚步声。苏林扶着门框站着，素色衣衫衬得脸色仍有些白，见了院里的小不点，挑眉道：“李寿乾，你捡了个小话痨？”

马景行猛地转头，看着苏林，不甘示弱道：“长寿哥，几天不见你怎么捡了个媳妇？”

回看苏林，她的眼神像镇上铁匠铺的淬火水，冷飕飕的。孩子一看这架势，他梗着脖子哼了一声：“我叫马景行，不是小话唠！”他吸了吸鼻子，鼻涕差点滴到米糕上，又飞快吸了回去

苏林看他这可爱模样，嗤笑一声，刚想迈步，脚下微晃。李寿乾赶紧扶住她：“慢点。”

“我没事儿，你放手吧。”苏林甩开他，自己站稳，眼神直勾勾的打量着马景行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“哦~我想起你来了，你就是前些日子在山脚下哭着找娘的小不点？”

马景行脸一红，梗着脖子反驳：“我那是担心我娘！你才小不点，你走路都打晃！”

“哦？”苏林挑眉，故意跺了跺脚，“我打晃也比某些人跑着跑着摔进泥坑强。”她可是听李寿乾说过，这小不点上次为了追跑丢的鸡，一头扎进了田埂边的泥水里。

马景行顿时气鼓鼓的，攥着拳头：“你怎么知道？李寿乾你告密！”

李寿乾哭笑不得：“我没说……”

“肯定是你！”马景行转头瞪他，又飞快转回去盯着苏林，像只炸毛的小公鸡，“你是不是生病了？我娘说生病的人脾气大，我不跟你计较。”他拿起块米糕递过去，“给你吃，甜的，吃了脾气就好了。”

李寿乾凑到苏林的耳根前，悄悄说道：“这小家伙可是头一次见人不怼哦！换做别人，早被他破口大骂了”

苏林看了看李寿乾“去，去，去，这小子那么可爱”又看了看那块沾了点土的米糕，刚要接，忽然瞥见马景行鼻尖又挂了个鼻涕泡，忍不住笑了笑。“啪”的一声，鼻涕泡破了，马景行吓了一跳，手一抖，米糕掉在地上，正好被他自己踩了一脚。

“哇——”马景行顿时炸了，“我娘蒸了好久的！你赔我！”

苏林看着他眼泪说来就来，还带着哭腔嚷嚷，忽然觉得刚才的话说早了。但她还是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小木剑，扔过去：“吵死了，这个送你玩，别嚎了。”

木剑落在马景行脚边，他低头一看，眼睛瞬间亮了，忘了哭，捡起木剑翻来覆去地看：“这是给我的？”

“不然呢？”苏林靠在门框上，“省得你总惦记是我弄掉了米糕。”

马景行小心翼翼地把木剑揣进怀里，又拿起块没掉的米糕，这次学乖了，先吸了吸鼻子，才递到苏林面前：“这个没脏，你吃。”

苏林刚要接，他忽然“阿嚏”一声，喷嚏正对着米糕。

空气静了一瞬。

马景行看看米糕，又看看苏林，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，蹬着腿嚎啕大哭：“我不是故意的！哇——”

李寿乾赶紧去拉他，苏林却忽然笑出声，弯腰从他手里拿过那块米糕，在衣服上擦了擦，“没事”含糊道：“还行，不算太难吃。”

马景行哭声戛然而止，呆呆地看着她。

苏林嚼着米糕，挑眉看他：“还哭？再哭下次不给你带小玩意儿了。”

马景行立刻爬起来，抹了把眼泪，凑近了些：“你还会给我带吗？像木剑这样的？”

“看你表现。”苏林伸出手，“先把你蹭在我袖子上的鼻涕擦掉。”刚才这小不点坐地上哭的时候，胳膊肘不小心蹭到她袖子了。

马景行赶紧用袖子去擦，结果越擦越脏，最后苏林无奈地拍开他的手：“行了，越擦越乱。”

这时李寿乾端来水和布巾，笑着说：“我来吧。”

马景行看着李寿乾给苏林擦袖子，忽然凑近苏林，小声说：“喂，你是不是喜欢我长寿哥？我娘说，对喜欢的人，才会跟他吵架。”

苏林一口米糕差点喷出来，扭头瞪他：“小孩子懂什么！”

马景行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：“我懂！王奶奶家的大黄就总跟隔壁的小花吵架！”

李寿乾听得脸越发的红，苏林却瞪了他一眼，又看向马景行，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卷发：“你这小不点。”

马景行被揉得晃了晃脑袋，却没躲开，反而嘿嘿笑起来，露出两颗刚换的小门牙。

“都懂，都懂！”

阳光渐渐暖起来，照在院子里，马景行举着木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，嘴里喊着“你就是喜欢长寿哥，你就是喜欢长寿哥”，苏林则靠在门框下，时不时的还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，嘴上却噙着浅浅的笑意，李寿乾确人是坐在石桌旁看着二人一动一静，嘴里还吃着米糕。

未完待续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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