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:残阳泣血

玄霄观的断壁残垣在烈焰中噼啪作响，焦黑的梁木时不时砸落，溅起火星与尘土。

唐斩握紧断水刀，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，顾玄心的霜魄剑则萦绕着淡淡的白气，将周遭的灼热逼退三分。两人护在殷长歌身前，看着不远处那个被血色笼罩的身影，皆是面色凝重。

殷长歌捂着肩头的伤口，铁剑的断刃还攥在手里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他望着师傅玄霄道长蹒跚走向火海的背影，那花白长发上凝结的血块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暗红，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足印，与散落的内脏、断肢交织成地狱画卷。

“不能再让那把刀杀人了！”唐斩低喝一声，断水刀划出银亮弧线，刀气如匹练般斩向玄霄道长的脚踝。这一刀凝聚了他十成功力，刀风甚至将地面的血洼劈成两半。

玄霄道长却似浑然不觉，直到刀气距脚踝不足半尺，才猛地旋身。惊鸿刀在他手中划出暗红轨迹，与断水刀的银芒碰撞，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。

唐斩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身传来，虎口瞬间崩裂，断水刀险些脱手飞出，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，撞在残破的石柱上，喉头一阵腥甜。

“唐斩！”顾玄心见状，霜魄剑化作漫天光点，如梨花纷飞般刺向玄霄道长周身大穴。他的剑法灵动迅捷，剑势中带着刺骨寒意，本想冻结对方的行动，却见玄霄道长冷笑一声，惊鸿刀在身前画圆，暗红刀光形成的屏障竟将所有剑点尽数弹开。更诡异的是，那些被弹回的剑点触及火焰，竟瞬间化作幽蓝鬼火，反烧向顾玄心。

“小心！”殷长歌嘶吼着扑上前，用断剑格挡。鬼火撞上断剑，发出滋滋的灼烧声，剑身瞬间覆上一层黑霜，连他的虎口都被冻伤。这短暂的迟滞，已让玄霄道长欺近身前，惊鸿刀带着血腥气劈来，刀风将三人的衣袍都吹得猎猎作响。

唐斩强忍手臂酸麻，断水刀横挡胸前，顾玄心则剑走偏锋，直取玄霄道长握刀的手腕。两人配合多年，招式间默契天成，本想一攻一守逼退对方，却不想玄霄道长手腕陡翻，惊鸿刀竟诡异地绕开两柄兵器，刀背重重砸在唐斩胸口。

“噗——”唐斩喷出一口鲜血，倒飞出去，撞在三清殿残存的神像上。神像轰然倒塌，将他埋在碎石之下。顾玄心惊呼一声，剑势一乱，被惊鸿刀的刀气扫中肩头，霜魄剑脱手飞出，钉在远处的断墙上，剑身剧烈震颤。

“师父！”殷长歌双目赤红，捡起地上一柄不知是谁的长剑，不顾一切地刺向玄霄道长后心。这一剑毫无章法，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。玄霄道长动作微顿，似乎被这声呼唤触动，惊鸿刀的去势慢了半分。

就在这刹那间隙，被埋在碎石下的唐斩猛地炸开石堆，断水刀带着破风锐啸再次袭来。顾玄心也强忍伤痛，双掌凝聚寒气，拍出数道冰棱，封锁玄霄道长的闪避路线。三人再次形成合围之势，断水刀的刚猛、霜魄剑的凛冽、殷长歌剑招中的悲愤，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。

玄霄道长却突然仰天狂笑，惊鸿刀猛地插入地面。刹那间，暗红色的刀气以他为中心爆发，如涟漪般扩散开来。所过之处，断壁残垣尽数化为齑粉，唐斩三人被这股力量掀飞，重重摔落在地，喉头同时涌上腥甜。

“就凭你们？”

玄霄道长缓缓拔出惊鸿刀，刀身的血色纹路比之前更加鲜艳，“三百年前我便无敌于天下，如今谁能胜我？何况尔等小辈！”

他一步步走向殷长歌，惊鸿刀拖拽着地面，划出刺耳声响，“小道士，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弟子，为何要与外人联手对付他？”

“师傅，你醒醒！”

殷长歌挣扎着站起，泪水混着血水滑落，“弟子是想救您！您看看这双手！”他抓起玄霄道长的手腕，将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举到对方面前，“这不是您教我的手！您教我握剑要稳，要护人，不是要杀人！”

玄霄道长的动作猛地停滞，那双赤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迷茫。他看着自己的手掌，又看向周围的尸山血海，嘴唇翕动着，似乎想说什么。惊鸿刀上的暗红光芒竟微微黯淡了几分。

“师父……”殷长歌哽咽着，声音颤抖，“您还记得吗？我七岁那年掉进冰湖，是您跳下去救我，高烧三天三夜守着我……您说修道者，先修心，再修术……”

“心……”玄霄道长喃喃自语，眼中的赤红竟褪去些许，露出原本的清明，“我的心……”他抱住头，发出痛苦的嘶吼，“好痛……”

唐斩与顾玄心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。看来殷长歌的呼唤，真的触动了玄霄道长被压制的神智！

就在这时，天际突然暗了下来。原本被火光染红的天空，瞬间被浓稠的黑雾笼罩，一股阴冷刺骨的魔气如潮水般涌来，三清殿残存的匾额在魔气中迅速腐朽，化作飞灰。

“桀桀桀……好一出师徒情深的戏码。”

一个沙哑而磁性的声音在黑雾中响起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。

唐斩三人猛地转头，只见黑雾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。来人一袭黑袍，绣满扭曲的魔纹，面容苍白如玉，左眼幽蓝如鬼火，右眼赤红似岩浆——正是魔宗宗主荒九幽！

他的目光落在玄霄道长身上，更准确地说，是落在那柄惊鸿刀上，双色瞳孔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：“玄霄啊玄霄，你果然没让本座失望，竟能引动惊鸿刀的大半魔性。只可惜……”

荒九幽突然身形一晃，如鬼魅般出现在玄霄道长身后。他的右手化作漆黑爪刃，带着浓郁的魔气，直取玄霄道长后心！这一击又快又狠，恰好选在玄霄道长神智混乱、防备最弱的瞬间！

“小心！”唐斩与顾玄心同时惊呼，想上前阻拦却已不及。

殷长歌更是目眦欲裂，扑过去想挡在师父身前。

玄霄道长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猛地回过神。或许是师徒血脉的牵绊，或许是对危险的本能反应，他下意识地旋身，惊鸿刀反手劈出。

当啷！惊鸿刀与黑色爪刃碰撞，火星四溅。玄霄道长被震得连连后退，胸前还是被魔气扫中，出现一个焦黑的爪印，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灼痛感，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
荒九幽却毫发无伤，只是轻咦一声：“哦？还能反抗？看来这残魂的压制，比本座预想的要弱些。”他舔了舔爪刃上沾染的血迹，露出森然笑意，“不过没关系，很快，你的命和这把刀，都将属于本座！”

玄霄道长捂着胸口的伤口，眼神在清明与疯狂间剧烈摇摆。惊鸿刀因主人的动摇而发出嗡鸣，刀身的血色纹路忽明忽暗。

荒九幽见状，再次欺近。他的身法诡异莫测，黑袍在黑雾中若隐若现，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毁天灭地的魔气。玄霄道长虽奋力抵挡，但受了伤，加上神智不稳，渐渐落入下风。惊鸿刀的刀光越来越散乱，被魔气压制得节节败退。

“师父！”殷长歌捡起地上的霜魄剑，扔给顾玄心，自己则抄起一根断裂的石柱，再次冲向战团。唐斩也握紧断水刀，与顾玄心并肩而上，三人重新加入战局，这次的目标，是突然出现的荒九幽！

断水刀的刚猛刀气、霜魄剑的冰寒剑气、石柱的沉重钝击，加上玄霄道长时灵时不灵的惊鸿刀光，五人在这片废墟上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厮杀。魔气与刀光剑影交织，将本就残破的玄霄观彻底碾为平地。

荒九幽却越打越兴奋，双色瞳孔中光芒大盛：“痛快！痛快！就让本座用你们的血，来彻底唤醒惊鸿刀的魔魂吧！”他猛地一声长啸，黑雾中竟浮现出无数狰狞的鬼影，扑向唐斩四人。

玄霄道长在鬼影的冲击下，再次被魔气侵入，眼中的赤红彻底覆盖了清明。他狂吼一声，惊鸿刀不再抵挡荒九幽，反而转身劈向离他最近的殷长歌！

“师父！”殷长歌脸上血色尽失，看着那道熟悉的暗红色刀光袭来，竟忘了躲闪。

千钧一发之际，唐斩猛地推开殷长歌，断水刀硬生生接下这一击。两刀碰撞，唐斩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，断水刀竟被震出一道缺口，他自己也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，重重撞在山壁上，生死不知。

顾玄心惊呼着想去扶他，却被数只鬼影缠住，霜魄剑舞得密不透风，却仍险象环生。

荒九幽看着这一幕，发出得意的狂笑：“内讧？真是再好不过了！”

他身影一晃，出现在玄霄道长身边，一掌拍在玄霄道长的背心，将更多的魔气注入他体内，“去吧，杀了他们，这天下，终将是我的！”

被魔气彻底控制的玄霄道长，眼神空洞而疯狂，惊鸿刀再次扬起，这一次，目标是刚刚爬起的殷长歌。而远处，唐斩生死未卜，顾玄心被鬼影围困，局势彻底落入了荒九幽的掌控之中。残阳透过黑雾，洒下最后一缕血色光芒，映照著这片绝望的废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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