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:惊鸿择主

玄霄观的废墟在魔气中剧烈震颤，断裂的梁柱如枯叶般簌簌坠落。殷长歌看着玄霄道长扬起的惊鸿刀，那暗红色的刀身映出他绝望的脸，肩头的伤口因剧烈喘息而撕裂，血珠滴落在滚烫的地面，瞬间蒸腾成白烟。

“师父……”他嘶哑地唤着，声音里的悲恸几乎要将空气撕裂。

玄霄道长的刀停在半空，赤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。那是属于“师父”的意识，在被魔魂压制的缝隙里，死死攥住了挥刀的手腕。惊鸿刀因主人的内耗而发出刺耳的嗡鸣，刀身的血色纹路忽明忽暗，像是在嘲笑这徒劳的挣扎。

“杀……杀了他……”魔魂的嘶吼在玄霄道长喉咙里翻滚，与残存的理智碰撞出狰狞的火花。他的手臂剧烈颤抖，惊鸿刀在殷长歌头顶三寸处反复起落，带起的劲风将少年的发丝削断，散落在血污之中。

就在这僵持的刹那，山壁的碎石堆突然爆发出轰然巨响！唐斩的身影从烟尘中冲出，断水刀已不知所踪，他的右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，显然骨头尽碎。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，瞳孔深处仿佛有刀光在燃烧——他刚才并非昏迷，而是在碎石下强行运转内力，压下了震伤的五脏六腑。

“荒九幽！你的对手是我！”

唐斩的吼声震得黑雾翻腾，他竟迎着玄霄道长的惊鸿刀冲去，左手直指刀身！

这举动无异于自寻死路！顾玄心与殷长歌同时惊呼，却被鬼影与玄霄道长的气墙阻隔，根本无法救援。

荒九幽见状发出桀桀怪笑：“找死！”

他正欲催动魔气加速玄霄道长的刀势，却见唐斩的左手掌心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——那是他在云雾川领悟的“以刀御气”，此刻没有断水刀加持，竟以自身精血为引，化作了纯粹的刀意！

噗！唐斩的左手重重按在惊鸿刀的刀背之上。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
暗红色的刀身骤然爆发出龙吟般的轰鸣，血色纹路如活物般疯狂蠕动，顺着唐斩的手臂往上攀爬。与之前侵入玄霄道长体内时不同，这些纹路在触及唐斩心口时，竟化作了金色的流光，宛如一条条游龙在他经脉中穿梭！

“呃啊——！”唐斩发出痛苦的嘶吼，却死死攥住刀柄不肯松开。他感觉到一股浩瀚而暴戾的意志正冲击自己的识海，那是惊鸿刀中封印的初代魔宗宗主残魂！无数杀戮、背叛、不甘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，试图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。

“好强大的刀意，好年轻的躯体！还是你比较适合我！”

“滚出去！”唐斩猛地咬破舌尖，精血喷在刀身，“我不是你的傀儡！”

金色流光突然暴涨，竟将血色纹路逼回刀身三寸。惊鸿刀剧烈震颤，仿佛在惊疑、在试探。唐斩的眼神却愈发坚定，他想起师傅的嘱托，想起无弦子的话语，想起那些因这场阴谋而死去的无辜者——这把刀，不该是杀戮的工具！

“铮——！”惊鸿刀发出清越的鸣响，竟主动挣脱了玄霄道长的掌控，落入唐斩手中！

玄霄道长如遭雷击，踉跄后退，赤红的瞳孔中闪过茫然。失去惊鸿刀的瞬间，他体内的魔魂气焰大减，苍老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，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。

荒九幽脸色骤变，双色瞳孔中第一次露出惊怒：“不可能！你怎么可能驾驭刀魂？！”

唐斩握住惊鸿刀的刹那，只觉一股沛然力量涌入四肢百骸。断水刀的刚猛、云雾川领悟的气劲，竟与惊鸿刀的刀意完美融合！他挥刀斩向周身的鬼影，金色刀光如旭日初升，所过之处，那些狰狞的鬼影尽数化为青烟，连周遭的黑雾都被撕开一道缺口。

“顾兄，照看好道长和殷兄！”唐斩的声音带着刀魂的共鸣，竟有了几分萧临渊的沉稳。

顾玄心如梦初醒，霜魄剑从断墙飞回手中，剑气暴涨，瞬间冰封数只漏网的鬼影。他扶住摇摇欲坠的殷长歌，目光复杂地望向那个手持惊鸿刀的背影——少年的玄色劲装已被鲜血浸透，却挺得笔直，宛如一株在绝境中绽放的青松。

“唐斩！你以为得到惊鸿刀就能胜我？”荒九幽怒极反笑，黑袍上的魔纹疯狂游动，“三年前，你们落荒而逃，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！”

他双掌齐出，黑雾骤然凝聚成两只巨大的鬼爪，爪尖泛着幽蓝寒光，带着撕裂天地的气势抓向唐斩。这一击汇聚了九幽渊的千年魔气，连空气都被爪风扭曲，发出玻璃碎裂般的锐响。

唐斩深吸一口气，惊鸿刀在他手中化作流光。他没有硬接，而是足尖点地，身形如惊鸿掠影般在废墟中穿梭。金色刀光时而如细雨沾衣，化解鬼爪的攻势；时而如雷霆万钧，斩向鬼爪的关节处。这是他将叶孤城的残影刀法与自身感悟结合，创造出的新招——“惊鸿·破妄”！

“铛！铛！铛！”刀爪碰撞的声响震耳欲聋，火星在黑雾中炸开，如流星般坠落。唐斩的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鬼爪的薄弱点，起初只是让鬼爪微微震颤，数十招过后，竟在幽蓝爪尖上斩出细密的裂痕！

荒九幽眼中闪过惊疑，他没想到唐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惊鸿刀的精髓。更让他忌惮的是，唐斩的刀意中没有贪婪与暴戾，只有一种纯粹的坚韧，这种意志恰恰是魔魂最忌惮的力量。

“血月幡，起！”荒九幽猛地扯下腰间的黑色玉珏，往空中一抛。

玉珏炸开的瞬间，天空的黑雾中浮现出巨大的血色圆月，正是那面以十万修士精血凝练的血月幡！月光所及之处，废墟中的尸体竟缓缓站起，眼窝中燃烧着幽绿鬼火，手持断刃残兵，嘶吼着扑向唐斩。

“以生魂为兵，荒九幽，你果然丧心病狂！”唐斩怒喝一声，惊鸿刀划出道道金弧。刀光过处，那些尸兵瞬间被绞成碎块，但更多的尸兵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如同潮水般无穷无尽。

他突然纵身跃起，惊鸿刀直指血月幡：“惊鸿·贯日！”

金色刀气化作一道光柱，冲破尸兵的阻拦，直刺血色圆月。血月幡剧烈震颤，表面的符文如蛛网般裂开，洒下的血光顿时黯淡了三分。那些尸兵动作一滞，眼窝中的鬼火也随之减弱。

“有点意思。”

荒九幽舔了舔唇角的血迹，眼中的贪婪更盛，“这把刀，本座要定了！”

他身形一晃，竟化作数十道黑影，同时从不同方向攻向唐斩。每个黑影都手持黑色爪刃，带着相同的魔气与杀意，根本分不清真身所在。这是魔宗的“九幽分身术”，分身与本体实力相差无几，一旦被任何一道击中，都可能瞬间毙命。

唐斩却突然闭上双眼，仅凭听觉与刀意感知周围的动静。在无数杂乱的脚步声与破风声中，他捕捉到一道与众不同的气息——那道气息带着更浓郁的血腥与傲慢，正从左上方袭来！

“找到了！”唐斩猛地睁眼，惊鸿刀反手劈出。

“裂天——斩！”

“没想到，连我的本事都被你小子学到了！不过你用这一招可不是这么用的！”

金色刀光与黑色爪刃碰撞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那道黑影发出一声闷哼，化作黑烟消散，其他分身也随之消失。荒九幽的真身踉跄着出现在三丈之外，左臂的黑袍被刀气划破，露出苍白的皮肤，上面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刀痕，正冒着白烟。

“你能看破我的分身术？”荒九幽又惊又怒，这分身术他从未失手，今日竟被一个少年识破。

唐斩没有回答，他能感觉到惊鸿刀的兴奋——这把沉寂了三百年的神兵，终于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。刀身的金色流光愈发炽烈，甚至开始主动引导他的内力，将招式威力提升到极致。

“既然你找死，本座便成全你！”

荒九幽眼中闪过决绝，双手结印。

血月幡再次暴涨，血色月光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符文，如锁链般缠绕向唐斩。同时，荒九幽的本体化作一道黑虹，与血月幡的力量融为一体，爪刃上竟燃起幽蓝魔火，那火焰所过之处，连石头都在融化！

“这是本座的本命魔焰，能焚尽天下神兵！”荒九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，带着胜券在握的狂妄。

唐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，惊鸿刀的刀身竟开始发烫，金色流光被魔焰压制得不断收缩。他想起厉无常的九幽焚魔火，这魔焰比那火不知强上多少倍，简直是神兵的克星！

“以我残躯，祭我刀魂！”唐斩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——他竟用惊鸿刀划破自己的胸口，将滚烫的精血尽数泼在刀身之上！

“好小子！还挺有气魄！本座便助你一回！”

“嗡——！”惊鸿刀发出前所未有的轰鸣，刀身爆发出的金光竟将血月幡的红光逼退。刀身上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，白衣胜雪，手持长刀，正是裂天魔君的残影！这一次，残影不再是虚无的幻象，而是与唐斩的身影重叠，人与刀的意志完美合一！

“惊鸿·无迹！”

唐斩的身影消失在原地，只留下一道金色的流光。这一刀超越了速度的极限，仿佛穿越了时空，直接出现在荒九幽面前。刀光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，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决绝，直指荒九幽的眉心！

荒九幽瞳孔骤缩，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刀法，根本无法预判轨迹。仓促间，他只能将所有魔气凝聚在身前，形成一道黑色的护盾。

噗嗤！

金色刀光穿透了护盾，在荒九幽眉心留下一道血痕。但魔焰也同时爆发，顺着刀身反噬向唐斩。

“啊——！”两人同时发出惨叫。

荒九幽踉跄后退，眉心的血痕不断渗出黑血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本命魔焰正在溃散，与血月幡的联系也变得微弱。这一刀虽未致命，却重创了他的根基。

唐斩被魔焰反噬，半边身子都燃起幽蓝火焰，疼得他几乎握不住刀。但他死死咬牙，惊鸿刀的金光护着他的要害，让魔焰无法伤及心脉。

“没想到你竟然能伤我至此！倒是小看了你！”

荒九幽看着唐斩眼中那不屈的光芒，心中升起了恐惧。他知道如今两败俱伤，身处中原之地，若不速战速决，等到其他势力反应过来，他将陷入被动，而他耗不起。

“三年不见！你竟能达到这种地步，很了不起！不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，你再也没有机会了！”

“杀了他们，一个不留！”

说完只见几道人影重新再荒九幽身后，一个佝偻身躯的老妇摇晃着手中铃铛，旁边是一个皮肤幽蓝冰冷的大汉，目光冰冷散发着寒意。一名黑袍男子抚摸着手中镰刃跃跃欲试，还有唐斩几个熟悉的面孔赤练、阴煞、鬼面，还有其余的魔宗护法。

看到这场面，众人再一次绝望，一个玄霄道长已经杀得三宗四派胆寒，唐斩、殷长歌身负重伤已无再战之力，如今这么多魔宗高手在场，所有人都都成了待宰羔羊。

“妖妇！薛庭风！你们居然活着！”顾玄心看见对面的熟人，心中顿感惊讶，也知道此刻的局面，自己这一方也只剩下自己还有一战之力，起身走到众人身前。

“原来是顾少侠，等不及送死了吗？你的好师兄也迫不及待想把你撕成碎片！不过就你一个人，似乎不够看吧！”

“霜煞，杀了他！”顾玄心不敢大意，手中霜魄剑挥出，无数道冰霜剑气迎上了向他冲过来的薛庭风，还未近身，薛庭风便冻成了一个冰雕，但是顾玄心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。

喘息之间冰雕碎裂，薛庭风安然无恙，再次攻来，狂暴的攻击打在霜魄剑上，顾玄心也被强大力量震得连连后退。

还未有喘息声的机会，薛庭风再次发起猛攻，顾玄心利用霜魄剑发起无数次反击，然而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，打在薛庭风身上居然不痛不痒，无法造成半分伤害，顾玄心只能被动的防守，伺机寻找他的破绽。

“这小子留给我的霜煞玩一玩，其他人你们先送他们走吧！”

几个魔宗护法走了出来，准备对其余的人动手。就在这时候，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步伐。

“既然要玩，人多一些岂不是更热闹！”

几道身影出现在人群，为首的人开口说道：“西域的风什么时候吹到大夏了？”

“言若森，又是你！又来坏我好事！”看到出现的人，荒九幽气得咬牙切齿。

“西域圣主造访中原，有失远迎！实在抱歉，天策卫统领言若森与八位副统领在此恭迎西域圣主。”

几人身后，一个身披铠甲的女孩，看着坐在地上，抱着玄霄道长的殷长歌，满眼柔情的心疼到“对不起，长歌，我来晚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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