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.第四章 辩解

“你到底在顾虑什么？当年的事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些伤痛，缝了好几针的胳膊、脑震荡，还有昏迷的那一周，但这些和你的生命相比，都不值一提。” 夏萱婷看向周熠泽，她心里清楚，若两人不能敞开心扉，往后的项目合作根本无法正常开展。

“可如果不是我，你根本不会被卷入这场危险，不会经历这些痛苦。” 周熠泽满是深深的自责与愧疚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那段记忆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，始终横亘在他心间。

回想起当年，那时的他被高考的重压逼至绝境，冲动之下选择了跳楼。然而，就在身体急速坠落的那一刻，一双手紧紧拉住了他 —— 是从外校匆匆赶来的夏萱婷。

那一瞬间，周熠泽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懊悔，夏萱婷希望他生的渴望将他的理智从黑暗深渊中拉了回来。可由于夏萱婷冲上去时太过急切，加上周熠泽身体完全悬空，巨大的惯性让夏萱婷直接倒挂在了墙边。等周围的老师和同学反应过来，准备施救时，两人却因体力不支，一同坠落。

夏萱婷因为倒挂着落下，头部率先着地。尽管她赶来之前就拨打了 119，落地时也有充气垫缓冲，但还是遭受了严重的创伤，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一周才苏醒。这也是周熠泽询问她现在大几的原因，他一直担忧那次脑震荡会影响她的学业，改变她的人生轨迹。而夏萱婷胳膊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，是在抓住他的瞬间，不小心蹭到了学校走廊墙上年久失修的瓷砖缺口。当时情况危急，谁都没有注意到，等发现时，伤口已经很深了，不过夏萱婷倒也没有非常在意。

“在我心里，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。如果时光倒流，即便知道会受伤，会经历这些磨难，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，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，至少这样做，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。” 夏萱婷的语气斩钉截铁。

她心里明白，消防员虽然已经赶到现场，但时间紧迫，若她不拼尽全力抓住周熠泽，为救援争取那宝贵的一两分钟，周熠泽很可能就会永远地离开她，那才是她无法承受的痛苦。

“但你因为我，差点丢了性命啊！” 周熠泽的声音有些颤抖，情绪有点激动。

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，夏萱婷从四楼坠落，掉在防冲垫上后便陷入昏迷，人事不省。而周熠泽在看到夏萱婷奋不顾身跳下来的那一刻，整个人瞬间清醒，从安全气垫上爬起来后，映入眼帘的竟是医护人员将昏迷的夏萱婷抬走的画面。

这一幕给他带来的冲击远远超过了自己多日来承受的精神压力，他怎么也想不到，自己的一次冲动之举，竟会让最在乎自己的人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。

“你还记得我们高一的约定吗？” 夏萱婷说着，缓缓拿出手机，翻出当年写给周熠泽的信的拍照留存。

“高一的时候，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，也是我们分开的第一年。那个学期，我们分享着彼此的生活，新同学、新学校，还有那些新奇有趣的知识，以及漫长的校园时光。寒假毕业聚会时，我给你留了一封信。虽然半年没见，但我们之间的默契和熟悉感丝毫未减。我鼓起勇气，把藏在心底多年的喜欢告诉了你，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努力，考到同一个城市的大学，等上了大学，就试着在一起，前提是你也喜欢我。你当年是怎么回答的？周熠泽，看着我的眼睛，回答我！” 夏萱婷一边说着，一边深情地凝视着周熠泽。

“我…… 我和你的想法一样，我答应你了。” 周熠泽的声音微微发颤，他不敢直视夏萱婷的眼睛，眼神有点逃避。他心里清楚，后来是自己违背了这个约定，辜负了夏萱婷的信任和期待。

事实上，直至高三上学期，周熠泽和夏萱婷还保持着密切且频繁的联系。他们常常在课余时间，通过手机分享彼此生活里的喜怒哀乐，互相吐槽学习的压力和生活的琐碎。高一高二时，周熠泽总是耐心地辅导夏萱婷的物理和数学。在那些阳光洒满教室的午后，或是星辰布满夜空的夜晚，他们一起攻克难题，为了一道题争论得面红耳赤，又在得出正确答案后相视大笑。在学业的道路上，他们就像彼此的灯塔，相互鼓励、共同进步。

后来，夏萱婷进入了艺考集训阶段，周熠泽也在为高考全力冲刺，两人都一头扎进了各自忙碌而紧张的备考生活中。集训的日子里，夏萱婷每天都在画室里反复练手，从素描的线条勾勒到色彩的调配运用，每一笔都倾注着她的梦想与汗水。而周熠泽则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试卷和参考书中，在数理化的世界里奋力拼搏。

终于，夏萱婷结束了艺考，满心欢喜的她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周熠泽，她满心期待着周熠泽的回应，想象着两人能一起憧憬未来的大学生活。然而，周熠泽却像往常那些忙碌的日子一样，没有及时回复。夏萱婷怎么也没料到，再次听到周熠泽的消息，竟是他二模成绩一落千丈，甚至跌出了年级前一百。这对于一直稳居年级前十的周熠泽来说，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，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突然失去了光芒。

祸不单行，周熠泽的母亲对他的学业抱有近乎偏执的期望，过度施压。她不仅对周熠泽进行贬低式教育，甚至在情绪激动时拳脚相加。高三时，她还切断了周熠泽与外界的联系，让他回家就如同与世隔绝，每天嘴里念叨着让周熠泽考上京大，这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就像一座大山，压得周熠泽喘不过气来，最终将即将面临三模的他一步步逼上了绝路。

那天，教学楼的天台上，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。周熠泽站在天台边缘，眼神空洞而绝望。为了拖延时间，一位不太熟悉他的同学焦急地喊道：“周熠泽，这世界上不只有高考这一件事，你还有我们这些同学，想想你父母……” 话一出口，旁边的唐林心里 “咯噔” 一下，他太了解周熠泽了，知道他如今走到这一步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母亲的偏执。这样的话，简直是火上浇油。

唐林赶忙上前，试图转移话题：“没事的阿泽，还有几个月你就成年了，以后的生活由你自己做主，没人能左右你。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，就算不算我们，你难道就没有在意的人了吗？” 唐林心里想着夏萱婷，可他不确定此刻提及她是否合适，也不知道周熠泽对她的感情在如今的状态下是否还如初，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地引导。

“她应该对我很失望吧。” 周熠泽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轻笑，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夏萱婷的面容。曾经，他的成绩优异，是夏萱婷羡慕、崇拜的对象，可如今，自己的成绩与当年的目标渐行渐远，那些承诺和约定也仿佛变得遥不可及。他从未怀疑过夏萱婷的艺考成绩，可想到自己的落魄，他觉得自己已配不上她的期待。

唐林看着周熠泽的神情，心里七上八下，不知道提起夏萱婷到底是对是错。他正准备赌一把，直接说出夏萱婷的名字，试图唤醒周熠泽求生的欲望，可还没等他开口，周熠泽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，突然纵身一跃。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，唐林根本来不及反应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周熠泽的身体急速坠落。

就在这时，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了过来 —— 是夏萱婷。她在接到消息后，不顾一切地跑出学校，打车赶来。此刻，警报声在耳边响起，夏萱婷的出现让唐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，他赶忙伸手，试图将两人拉回来，可终究还是没能拉住，两人一同掉了下去。看着两人坠落的身影，唐林满心懊悔与自责，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去看看夏萱婷，毕竟是他联系她来的，可看着混乱的现场，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。

“那年高三，五月，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，一切都在那一瞬间改变了。如果没有那件事，或许我们如今都可以谈婚论嫁了。如果让我在划伤胳膊、体验坠落感挽回一条命，和袖手旁观失去自己喜欢之人的痛苦之间做选择，我会毫不犹豫地选第一个，更何况那个人是你，而且我是当时最有可能拉住你的人。” 夏萱婷说着，泪水夺眶而出，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。她实在不敢想象，如果当年没有人联系她，如果她没有不顾一切地跑出学校，那会是怎样的后果。她庆幸自己在最后一秒赶到，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周熠泽，为消防员争取到了布置安全气垫的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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