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笙的精神力像被狂风撕扯的蛛网,每一次波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——那团红色阴影的精神力场正在快速扩张,像涨潮的海水,漫过他们刚才战斗的废墟,漫过断裂的钢筋,漫过腐狼残留的骸骨,一路紧追不舍。
“它的速度在加快!”任笙嘶声喊道,视野里的红色粒子已经乱成了沸腾的粥,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刺痛。
他能“看”到那团阴影的边缘已经触到了通道入口,暗红色的光流像活物的舌头,舔舐着金属门框,留下一串滋滋作响的腐蚀痕迹。
邵初砚猛地拽住他的胳膊,将人往旁边一拉。几乎是同时,一道粗壮的红光擦着任笙的肩膀射过去,砸在前方的墙壁上。
混凝土应声炸裂,碎石飞溅中,通道顶部的水管被震裂,冰冷的水流倾泻而下,混着铁锈味泼了众人一身。
“走这边!”邵初砚的声音带着喘息,却依旧沉稳。他拽着任笙拐进一条更狭窄的岔路——那是以前商场用来运输垃圾的通道,仅容两人并排通过,墙壁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污渍和不明粘液。
狭窄的空间暂时阻挡了红色阴影的直接冲击,但那股精神压迫却丝毫未减。任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像被夹在虎钳里,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。
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眼前的邵初砚的背影时而清晰,时而被跳动的红光切割成碎片。
“撑住。”邵初砚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,带着温热的气息。他腾出一只手,反手握住任笙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透过汗湿的布料渗进来,竟奇异地稳住了他几近溃散的精神力,“别让它侵蚀你的意识。”
任笙咬紧牙关,尝到了口腔里铁锈般的血腥味。他知道邵初砚在动用自己的精神力帮他构筑屏障——那是一种极细微的、带着冷意的精神流,像一层薄冰,覆在他狂乱的精神力外层,勉强挡住了那些疯狂渗透的红光。
这种共享精神屏障的方式极其耗费心神,邵初砚的呼吸明显乱了,握着他的手也在微微发颤。
任笙甚至能“听”到他精神力波动时的杂音,像老旧收音机里的电流声,断断续续,却始终没有断裂。
“傻子……”任笙低骂一声,眼眶却莫名发烫。他强撑着集中精神,将自己残存的精神力逆向推过去,试图分担邵初砚的压力。
两股精神力在触碰的瞬间像电流击中,任笙猛地一颤——他竟在邵初砚的精神屏障里“看”到了一片冰封的湖。
那是邵初砚的精神内核。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,冰层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,偶尔有碎冰碰撞的轻响,带着一种沉默的、极具韧性的力量。
原来这个总是把情绪藏在眼底的男人,精神世界是这样的——像终年不化的雪山,冷静,却蕴藏着足以雪崩的爆发力。
“专心点。”邵初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窥探。
任笙赶紧收回心神,却在这时,精神力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!那团红色阴影竟然分裂出无数细小的触须,像蛇一样钻进了垃圾通道的通风口,正沿着管道快速爬来!
“它在绕后!”任笙猛地顿住脚步,转身挥刀劈向头顶的通风栅格。短刀砍在锈迹斑斑的铁网上,发出刺耳的撞击声,火星四溅中,他清楚地“看”到几根暗红色的触须已经穿过网格,正朝着离得最近的一个队员刺去!
那队员刚跑出两步,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捂着脑袋跪倒在地,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。他的眼睛瞪得滚圆,瞳孔里布满了细密的血丝,嘴角溢出白色的泡沫——那是精神力被强行撕裂的征兆。
“别碰他!”邵初砚厉声喝道,消防斧脱手而出,精准地劈断了那几根触须。墨绿色的粘液溅在地上,发出刺鼻的酸腐味。但已经晚了,那队员的抽搐渐渐平息,身体软下去时,瞳孔已经彻底涣散,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。
任笙的心脏像被那酸腐味烫了一下,猛地缩紧。他看着那队员涣散的瞳孔,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直面变异体时的恐惧——那时候他以为死亡是最可怕的事,直到此刻才明白,比死亡更残忍的是意识被硬生生撕碎,连作为“人”的最后一点痕迹都留不下。
“走!不能停!”邵初砚已经捡起地上的短刀,塞到另一个吓得发抖的队员手里,自己则重新握住任笙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。
剩下的人不敢再看地上的尸体,咬着牙跟着往前冲。垃圾通道的尽头终于出现了微光,那是地下三层的应急灯——虽然大部分已经熄灭,但残存的几盏还在顽强地亮着,像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。
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通道的瞬间,任笙的精神力突然发出一声濒死的哀鸣!那团红色阴影竟然放弃了迂回,直接撞开了垃圾通道的另一端入口,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通道剧烈摇晃,头顶的水泥块簌簌往下掉!
“趴下!”邵初砚将任笙死死按在地上,自己用后背护住他。一块磨盘大的混凝土块擦着他的肩膀砸下来,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,碎石溅了两人一身。
任笙趴在地上,透过邵初砚的臂弯,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——那团红色阴影已经彻底显形,根本不是什么变异体,而是一团由无数精神碎片和辐射粒子凝聚成的怪物。
它的核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暗红光球,周围缠绕着数不清的人脸轮廓,那些脸有的在哭嚎,有的在尖叫,有的在无声地流泪——那是被它吞噬的人类的精神残骸!
“是……是以前被它吃掉的人……”一个队员失声痛哭,指着其中一张脸,“那是我哥!他半个月前在城西失踪的!”
那团阴影似乎被哭声刺激到了,核心的光球猛地收缩,又骤然膨胀!无数张人脸同时发出凄厉的尖啸,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精神冲击波,像海啸般朝着众人压过来!
邵初砚脸色剧变,他想再次构筑屏障,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在刚才的撞击中已经出现了裂痕。那层冰封般的屏障像被重锤砸中的玻璃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。
“任笙,躲进我后面!”他嘶吼着,试图用身体挡住冲击波。
但已经晚了。
任笙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撞进脑海,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同时切割他的神经。他看到自己的精神屏障像纸糊的一样破碎,那些红色粒子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疯狂地涌进来,撕扯着他的意识。
“啊——!”
剧痛中,他仿佛听到了两种声音在脑海里同时尖叫。一种是他自己的,充满了恐惧和绝望;另一种却带着冰冷的嘲弄,像淬了毒的冰锥,刺破所有的混乱——
“吵死了。”
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,任笙感觉自己的精神力突然发生了诡异的逆转。那些涌入的红色粒子像是撞上了烧红的烙铁,瞬间发出滋滋的惨叫,竟然开始被某种力量反向吞噬!
他的视野里,原本狂乱的红色突然分出了层次——靠近核心的地方依旧是刺目的血红,而外围却诡异地凝结成了暗黑色,像墨汁滴入了血水。
邵初砚猛地低头,看到任笙的眼睛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——左眼瞳孔是正常的深褐色,右眼却被一片浓郁的墨色覆盖,连眼白都染上了淡淡的黑,像淬了毒的黑曜石。
“任笙?”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慌乱。
“任笙”缓缓抬起头。
或者也可以说此刻主导这具身体的存在。
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血腥味的笑容。他没有看邵初砚,而是直视着那团红色阴影,右眼的墨色瞳孔微微收缩,一股比阴影更冰冷、更凌厉的精神力猛地爆发出来!
“聒噪的虫子。”
声音依旧是任笙的,却带着一种全然陌生的冷意,像寒冬腊月里敲碎的冰棱。
那团红色阴影似乎被这股力量震慑住了,核心的光球剧烈地跳动着,发出犹豫的嗡鸣。
那些缠绕的人脸轮廓也出现了混乱,像是在恐惧和贪婪之间挣扎。
“怎么?怕了?”
“任笙”缓缓站起身,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刀的刀柄,指腹划过冰冷的金属时,刀刃上竟然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雾。
“刚才不是很嚣张吗?”
他的精神力像一张突然收紧的黑网,瞬间反卷回去,将那些还在他意识里肆虐的红色粒子全部裹住,狠狠捏碎!
“呃——!”红色阴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,核心光球的光芒黯淡了几分,连周围的人脸都变得模糊了。
邵初砚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。他能感觉到,任笙的精神力波动变得极其诡异——一半是熟悉的、带着温暖的波动,另一半却冷得像深渊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掠夺性。这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碰撞,却又奇异地维持着平衡,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强大。
“你是谁?”
邵初砚低声问道,握着消防斧的手微微收紧,却没有摆出攻击的姿态。
“任笙”侧过头,左眼的深褐色瞳孔里映着邵初砚的脸,带着一丝茫然和痛苦,像是在挣扎着想要清醒;右眼的墨色瞳孔却平静无波,甚至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。
“你说呢?”
话音未落,红色阴影突然发起了疯狂的反扑!它大概意识到眼前的存在是致命的威胁,竟然主动引爆了三分之一的精神碎片,化作一道粗壮的红光,直取“任笙”的面门!
“找死。”
墨色瞳孔彻底占据了主导。“任笙”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模糊,下一秒竟出现在红光的侧面,右手的短刀带着浓郁的黑雾,精准地劈在红光的侧面!
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,只有一声极其细微的、像是布料被撕裂的轻响。那道足以掀翻半个通道的红光,竟然被那柄普通的短刀劈成了两半,化作漫天红色的光点,消散在空气中。
红色阴影的核心光球剧烈地颤抖起来,像是在恐惧。它开始后退,试图缩回赤雾深处,那些人脸轮廓发出绝望的哭嚎,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终结。
“想跑?”“任笙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他抬起左手,五指张开,掌心凝结出一团旋转的黑雾。
“既然来了,就留下吧。”
黑雾脱手而出,在空中化作一张巨大的网,瞬间罩住了红色阴影。阴影疯狂地挣扎,红光撞击着黑网,发出沉闷的响声,却怎么也无法挣脱。那些人脸在网中扭曲、变形,最终被黑雾一点点吞噬,发出无声的湮灭声。
核心的光球发出最后一声哀鸣,彻底被黑雾包裹。几秒钟后,黑网收缩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点,然后“噗”地一声消散,连一丝红色的粒子都没留下。
周围彻底安静下来,只剩下地下三层应急灯微弱的嗡鸣,和众人粗重到几乎要停止的呼吸。
“任笙”站在原地,右眼的墨色缓缓褪去,重新露出原本的深褐色。他晃了晃,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。
邵初砚眼疾手快地接住他,将人紧紧抱在怀里。任笙的脸色比纸还白,嘴唇毫无血色,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,精神力波动更是微弱到几乎探测不到——刚才那股爆发式的力量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心神。
“任笙?任笙!”邵初砚拍着他的脸颊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过了很久,任笙才缓缓睁开眼。他的眼神茫然得像个初生的婴儿,看着邵初砚的脸,嘴唇动了动,发出细若蚊蚋的声音:“邵初砚……我……”
“没事了,我在。”邵初砚打断他,将人打横抱起,转身看向剩下的队员,眼神冷得像冰,“刚才的事,谁也不许说出去。”
队员们面面相觑,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恐惧。刚才那个瞬间的任笙太过可怕,那股冰冷的、带着掠夺性的力量,比红色阴影更让人胆寒。但看着邵初砚怀里那个虚弱得随时会碎掉的人,又没人能把眼前的任笙和刚才那个挥刀斩碎红光的存在联系起来。
“是……是!”一个队员率先反应过来,连忙点头,“我们什么都没看见!”
邵初砚没再说话,抱着任笙快步走向避难所深处。怀里的人体重很轻,呼吸微弱,头发蹭在他的颈窝,带着微凉的汗湿。
他能感觉到任笙的精神力像一片经历过浩劫的废墟,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在顽强地跳动。
走到之前休息的角落,邵初砚将任笙轻轻放在毯子上,脱下自己的冲锋衣盖在他身上。他坐在旁边,看着任笙苍白的睡颜,眉头紧锁。
刚才那个瞬间的力量……绝对不是普通的精神力觉醒。那更像是一种潜藏的、被压抑到极致的本能,带着一种与这个末世格格不入的凌厉和……疯狂。
他想起任笙半个月来反复的噩梦,想起他总说脑子里有个声音,想起他偶尔失神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陌生情绪。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,此刻像拼图一样在脑海里拼凑起来,指向一个令人心惊的可能。
邵初砚伸出手,轻轻拂过任笙汗湿的额发。指尖触到的皮肤很烫,带着精神力透支后的灼热。他能感觉到,任笙的精神内核里,除了那片熟悉的、温暖的光,还藏着一个蜷缩在角落的、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影子。
那个影子此刻很安静,像在沉睡,却又像在等待着什么。
“不管你是什么……”邵初砚低声说,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,“只要你能护着他,我可以当作没看见。但如果你敢伤害他……”
他的指尖微微收紧,眼神里闪过一丝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狠厉,“我会亲手把你剥离出来。”
睡梦中的任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睫毛轻轻颤了颤,无意识地往邵初砚的方向靠了靠,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。
邵初砚的心软了下来。他收回手,重新拿起消防斧,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,却始终保持着警惕——红色阴影虽然消失了,但它带来的威胁远未结束。刚才那一战,任笙爆发的力量必然会引起其他变异体的注意,甚至可能……引来更可怕的存在。
赤雾依旧笼罩着白城,远处隐约传来变异体的嘶吼,像在回应着刚才那场精神层面的浩劫。地下三层的应急灯忽明忽暗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交叠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像一场无声的守护。
任笙在半梦半醒间,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水域里。左边是熟悉的、带着阳光味道的暖意,右边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,潭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触碰他的意识,带着一丝冰冷的好奇。
“你是谁?”他在意识里问道。
没有回答,只有一阵低低的、像是嘲弄又像是叹息的笑声,在脑海深处回荡。
任笙想再追问,却被一股强烈的疲惫席卷,重新坠入了黑暗。
他不知道,关于双重人格的秘密,已经在邵初砚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。而那颗种子,将在未来的某一天,伴随着更残酷的战斗和更深刻的羁绊,生根发芽,最终长成庇护两人的参天大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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