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融后的尴尬与心动

元神交融的光芒褪去时，瑶光的指尖还凝着元始的仙力。那股温润的金光顺着她的经脉游走，像初春昆仑墟的融雪，一点点熨帖着元神深处的裂痕——比星图记载的更暖，也更让人慌乱。

她猛地收回手，指尖的金光骤然消散，留下麻酥酥的痒。抬头时正撞上元始的目光，他的眼底还残留着术法的流光，平日里总是覆着冰霜的瞳仁，此刻竟像盛着整片星河，亮得让她不敢直视。

“你……”瑶光想说些什么，喉咙却像被星链缠住，发不出半点声音。元神交融时共享的记忆还在脑海里翻涌：她看到他在魔域边界守着冰玉棺的百年孤寂，看到他为护她神元在太极图上呕出的金血，看到他在星辰殿外布结界时，指尖颤抖的温柔……那些被他藏在“天道”壳子里的滚烫心事，此刻全摊在她眼前，烫得她脸颊发麻。

元始也别开了脸，耳尖泛着可疑的红。他同样看到了她的记忆：江南绣房里，她为那个凡人绣的鸳鸯帕；诛仙台上，她攥着那半块玉佩时的决绝；归墟后，她对着星图补画伴星时，落下的那滴带着人间气的泪……原来她的情劫不是“遗忘”，是把所有柔软都妥帖收好了，只在无人处悄悄翻看。

丹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。炉子里的松木香还在飘，却混进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，像瑶光袖中那半块刚被体温焐热的玉佩，带着怯生生的暖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

两人同时开口，又同时停下，目光在空中撞了个满怀，像冷泉里溅起的水花，脆生生的。瑶光慌忙低下头，假装整理袖摆，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落在案上的外袍——那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温，和松木香缠在一起，钻进她的鼻腔，让她心跳漏了半拍。

“元神感觉如何？”元始先找回了声音，语气尽量平稳，可瑶光看到他捏着炉盖的手指，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玉石里。

“好多了。”瑶光小声说，元神深处的刺痛果然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充盈感，像干涸的星河流进了新的光，“多谢天尊。”

“分内之事。”他答得飞快，像是怕多说一个字就会露馅。可瑶光记得，刚才术法最关键时，他为了稳住她翻涌的神元，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念咒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，让她差点在记忆洪流里溺毙。

那是他们万年来最近的距离。近到她能数清他睫毛上沾着的星尘，能闻到他发间的松香里，混着点极淡的、属于瑶光草的甜。

“那我……先回星辰殿了。”瑶光站起身，想赶紧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尴尬。再待下去，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问，他记忆里那个为她挡黑莲的画面，是不是也像她记忆里的一样清晰。

“等等。”元始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
瑶光的脚步顿住，心脏“咚咚”地跳，像要撞开胸腔。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，像当年在冷泉边，他第一次伸手想帮她拂去落在肩头的雪。

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发，指尖带着松木香，极轻地拢了拢她被术法金光吹乱的鬓发。动作生涩又笨拙，像个刚学梳发的少年。

“以后，别再躲着我了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，带着元神交融后尚未散去的、属于他的仙力波动，“有什么事，我们一起担。”

这句话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，瞬间荡开圈圈涟漪。瑶光猛地抬头，撞进他眼底的星河——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霜，只有坦诚的担忧和藏不住的温柔，像她补画的那颗伴星，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。

“我……”她想说“我没躲”，可脸颊烫得能煎鸡蛋，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。

元始已经收回了手，转身去看炉子里的药，背影挺得笔直，却能看到他耳根的红，已经蔓延到了脖颈。

瑶光看着他的背影，忽然觉得，这尴尬里藏着的，或许不只是慌乱，还有点别的什么。像昆仑墟第一朵绽开的瑶光草，怯生生的，却带着藏不住的甜。

她没再说什么，悄悄退出了丹房。走到玉虚宫门口时，回头望了一眼，见那扇窗后，玄色的身影还立在炉前，只是这次，他的指尖不再捏着炉盖，而是悬在半空，像是在回味刚才触到她发丝的温度。

瑶光捂着脸笑了，像偷到了糖的小孩。

回到星辰殿时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她坐在星图前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“归星”旁的伴星，忽然发现那伴星的光芒，竟和元始眼底的光一模一样。

元神里还残留着他的仙力，带着熟悉的频率，让她想起刚才共享记忆时，他看到她为凡人落泪的画面，眼底闪过的不是责备，是心疼。

原来他什么都知道。知道她的软肋，知道她的不舍，却从不说破，只是在她元神刺痛时，默默递上安神茶；在她被情魔困扰时，笨拙地用仙力为她拢发。

瑶光从袖中摸出那半块玉佩，借着晨光细细看——断口处的光更亮了，像在回应着什么。她忽然想起羲和说的“情是补药”，或许真的是这样。

她以前总觉得，仙神就该无情无欲，像元始那样，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太极图里。可现在才明白，那些会为对方脸红的瞬间，会为一句“一起担”心动的时刻，才让这漫长的岁月变得鲜活。

窗外传来灵鸟的鸣叫，瑶光抬头，见晨光正漫过昆仑墟的屋顶，将玉虚宫的方向染成了温暖的金。她忽然很期待明日的冷泉论道，不是为了争论“情与道”，只是想看看，那个会为她拢发的元始，说起话来是不是还会耳尖发红。

或许，有些冷战该结束了。有些心动，也该大大方方承认了。

毕竟，元神都交融过了，还有什么藏得住呢？

瑶光将玉佩贴在胸口，那里能清晰地感觉到，属于她的心跳，和元神里属于他的仙力波动，正慢慢合着同一个频率，像冷泉与星辰，终于找到了共存的韵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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