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道示警

昆仑墟的夜总是来得格外早，星子刚爬上玉虚宫的檐角，冷泉的水汽就已经漫过了石阶。瑶光坐在泉边的青石上，看着元始用指尖的金光修补她白日里练星力时震碎的星链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，比上古时剑拔弩张的论道要安稳得多。

自上次在丹房和解后，两人像是突然找回了仙魔大战前的默契。他会陪她在星辰殿调星灯，她会去玉虚宫看他炼丹，偶尔争执“人族是否该学御剑”，最后总会以她抢过他的太极图去逗灵狐收尾。灵宝天尊见了，总笑着说“这哪是论道，分明是小儿女拌嘴”。

“明日蟠桃会，你打算穿哪件礼服？”瑶光戳了戳他垂在泉水里的袖口，那里沾着点她星链上的碎光，“羲和说新制了件云锦袍，上面绣着金乌，可好看了。”

元始的指尖顿了顿，星链的缺口已补得差不多，泛着温润的光。“不必。”他收回手，玄色道袍在月光下泛着沉静的光泽，“不过是诸神聚首，何须铺张。”

“可他们总盯着我们看。”瑶光小声嘀咕，想起前几日瑶池宴上，那些或探究或质疑的目光——自她开始与元始一同处理三界事务，“星辰主神与元始天尊过从甚密”的流言就没断过，甚至有老神仙上奏天帝，说“私情误道，恐乱天道秩序”。

元始将修好的星链递给她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，带起一阵细微的麻意。“你在意？”

瑶光接过星链，看着上面他补的那截，比原本的星纹更亮些。“不在意旁人，”她抬头看他，眼底映着冷泉的波光，“只在意你。”

这话刚说完，冷泉上方的夜**然暗了下来。原本璀璨的星辰被乌云遮蔽，紧接着，一道紫黑色的闪电划破天际，带着刺目的光，直直劈向冷泉中央！

“小心！”元始反应极快，瞬间将瑶光护在身后，同时祭出太极图。金光与紫电碰撞的刹那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，冷泉的水被掀得老高，溅了两人一身。

瑶光被他护在怀里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松木香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她抬头望去，只见乌云中隐隐浮现出四个金色的大字——“私情乱道”。

是天道示警。

“天道这是……在警告我们？”瑶光的声音有些发颤，不是怕，是觉得荒谬。上古时诸神相恋的不在少数，羲和与帝俊，后土与句芒，从未见天道如此动怒。

元始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，玄色道袍被刚才的冲击震得猎猎作响。他当然知道天道示警意味着什么——这是在明确告知，他们的亲近已经触怒了天道，若再执迷不悟，恐有天罚加身。

“你先回星辰殿。”他松开她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，“这里我来处理。”

“我不回！”瑶光抓住他的衣袖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，“要罚一起罚，当年仙魔大战我能陪你战魔尊，现在凭什么要我躲起来？”

第二道紫电又劈了下来，比刚才更急更猛，显然是冲瑶光来的。元始眼疾手快，将她往身后一拉，同时加大了太极图的金光。紫电撞在金光上，震得他后退半步，嘴角溢出一丝金血。

“元始！”瑶光心头一紧，想去扶他，却被他用仙力拦住。

“听话！”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，玄色道袍上沾着的金血在月光下格外刺眼，“你的元神刚稳，受不住天罚。”

“那你就能受？”瑶光红了眼眶，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，像看到仙魔大战时，他为护她元神挡下魔尊黑莲的模样，“你总说我冲动，你自己呢？为了护我，连天道都敢违逆！”

“我是元始天尊，护三界是我的职责。”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，可瑶光看到他紧握的双拳，指节泛白得几乎要碎了——他又在说违心的话。

第三道紫电来得更凶，竟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，直直冲向瑶光的眉心！那是她元神最脆弱的地方，若是被击中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元始瞳孔骤缩，想也没想就转身将她紧紧护在怀里。太极图的金光在他背后炸开，紫电劈在金光上的瞬间，他闷哼一声，后背的道袍瞬间被血浸透，连带着头发都散了几缕。

“你疯了！”瑶光在他怀里挣扎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，还有那源源不断涌向她的仙力——他竟在以本命仙力为她筑盾！

“别动。”元始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，带着一丝疲惫，却异常坚定，“我说过，此后不必独自扛。”

乌云中的“私情乱道”四个字闪得更亮了，仿佛在嘲笑他的“自不量力”。可他怀里的温度，却烫得瑶光心口发疼。

她忽然想起羲和说的“他为你斩去无情道一缕”，想起灵宝天尊叹的“他道心蒙尘皆因你”。原来那些被她当作“责任”的守护，早已让他赌上了自己的道基。

“天道若不容，我便逆一次。”

瑶光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说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。紧接着，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仙力涌入自己的元神，不是他平日那种克制的输送，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——他竟在这一刻，主动与她的元神相触。

是元神交融术！

“你……”瑶光又惊又喜，元神的刺痛在他仙力的滋养下渐渐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共鸣，像两颗缠绕的星辰，终于找到了彼此的轨迹。

元始显然也感觉到了，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“你看，”他轻声说，“我们本就该这样。”

金光与星辰气在两人周身交织，形成一道璀璨的光茧。紫电再劈下来时，竟被光茧弹了回去，乌云中的“私情乱道”四个字开始闪烁不定，像是在犹豫，又像是在退让。

“天道也不是不讲理。”瑶光在他怀里笑出声，眼泪却掉了下来，砸在他染血的袍角上，“它只是没见过……情与道能这样融在一起。”

元始没说话，只是收紧了抱着她的手。冷泉的水汽漫过光茧，带着松木香和星辰气，在月光下织成一张温柔的网。他知道，这只是暂时的平静，天道的考验绝不会就此结束，可此刻抱着她，感受着两人元神的共鸣，他忽然觉得，就算要与整个天道为敌，也没什么可怕的。

乌云渐渐散去，星辰重新露出脸来，比刚才更亮些。瑶光抬头望去，只见归星旁边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小小的伴星，正紧紧挨着它，发出温暖的光。

“你看，”她拉了拉元始的衣袖，指着那颗伴星，“连星辰都知道要相守，天道怎么会真的不容？”

元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，眼底的冰霜早已融化，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。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，她鼻尖还沾着冷泉的水珠，像极了当年在星辰殿偷喝他丹药时的模样。
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，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，“它会懂的。”

瑶光伸手抚上他染血的后背，指尖的星辰力小心翼翼地探过去，想帮他疗伤。元始没有拦她，只是任由她的星力与自己的仙力交织，在冷泉的月光下，谱成一首无声的歌。

远处传来灵宝天尊和羲和的声音，显然是感应到这边的动静赶来了。瑶光却不想动，只想赖在他怀里，闻着他身上的松木香，感受着他元神传来的暖意。

她忽然明白，所谓的“天道无情”，或许从来都不是不容私情，只是没见过这样的情——不是拖累，不是劫难，是能让彼此变得更强大的光。

就像此刻，他为她逆天道，她为他融星力，他们的道，早已在一次次守护里，缠成了彼此都离不开的结。

元始低头看着怀里乖乖不动的瑶光，忽然笑了。他抬手，用沾着血的指尖，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。

“以后，不许再哭了。”他说，“要笑，像那颗伴星一样，一直亮着。”

瑶光看着他眼底的星光，用力点了点头。

冷泉的水还在轻轻荡漾，带着月光和星光，映着光茧里紧紧相拥的两人。远处的诸神或许还在质疑，天道或许还在观望，可他们知道，从紫电劈下的那一刻起，他们就已经做出了选择——

宁逆天道，不负彼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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