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课铃刚响,教室里的人就像潮水似的往操场涌。林薇薇拽着许临天的胳膊往前冲,辫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:“快点!张昊的赛车据说能漂移!”
苏小航背着书包跑在最前面,老远就朝紫藤花架下挥手:“张昊!我们在这儿!”
花架下已经围了几个同学,抱着蓝色赛车的张昊正踮着脚张望,看见他们就举着赛车喊:“快来!我的‘闪电号’装了新轮胎,刚才跟三班的李响比,赢了他三个车位!”
“真的假的?”许临天蹲下身,把自己那辆红色旧赛车放在地上——车身的漆掉了好几块,还是去年生日时爸爸给买的。
周围立刻有同学凑过来议论:
“那不是新来的许临天吗?他也玩赛车啊?”
“张昊的闪电号可是他爸从国外带回来的,肯定赢!”
“我赌许临天赢!他看起来很会玩的样子……”
林薇薇从兜里掏出根彩色皮筋,在地上圈出个赛道:“预备——开始!”
四辆赛车同时冲出去,张昊的闪电号果然快,蓝色的车身像道影子;许临天的红色赛车紧紧咬着,在转弯处居然真的漂了一下;苏小航的绿色赛车慌慌张张撞在花架柱子上,引得大家笑出了声;林薇薇的粉色赛车最悠闲,慢悠悠地在后面晃,车顶上还插着朵小黄花。
“加油!烈火号冲啊!”许临天拍着地面喊,手掌沾了层草屑。
“闪电号才不会输!”张昊急得站起来,差点踩扁自己的鞋带。
操场另一头的儿童篮球场,矮矮的篮筐下早就挤满了人。梁贺把校服外套往林放怀里一扔,露出里面印着数字“7”的篮球服,赵磊赶紧递过球:“贺哥,三班那几个又来了,说要跟咱们打半场。”
“让他们等着。”梁贺拍着球,篮球在他手里像黏住了似的,转身、胯下运球,动作利落得让旁边的女生小声尖叫:
“梁贺今天穿了新球衣欸!”
“他明明才七岁,怎么比四年级的还会打?”
“嘘,别靠太近,上次有个女生想给他送水,被他瞪回去了……”
梁贺完全没理会周围的动静,指尖一挑,篮球划过道弧线,稳稳落进篮筐。“开始。”他扯了扯球衣领口,眼神冷冷的,只盯着场上的对手。
林放和赵磊立刻站好位置,三班的几个男生也摩拳擦掌:“这次肯定赢你们!”
篮球撞击地面的“砰砰”声,和紫藤花架下的笑声、欢呼声飘在风里,却像两条平行线。
许临天他们正玩到兴头上,张昊突然指着篮球场喊:“快看!梁贺他们在扣篮!”
许临天抬头望了一眼,只看见个小小的身影跳起来,把篮球狠狠按进篮筐,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喝彩。他刚要收回目光,林薇薇已经拽着他的胳膊蹲下:“别管他们,我们的赛车总决赛开始啦!”
“对!看我的烈火号反超!”许临天重新盯着赛道,红色的赛车正趁着闪电号打滑的瞬间,一点点往前追。
儿童篮球场上,梁贺把球传给赵磊,无意间往花架方向瞥了一眼,只看见一群小朋友围着地上的玩具车笑闹,具体是谁,他根本没看清。“愣着干嘛?”他皱着眉冲赵磊喊,“传球!”
阳光把两个场地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一边是赛车跑过的草痕,一边是篮球砸出的白印,谁也没闯进谁的世界。直到上课铃响,许临天抱着赢来的“冠军奖杯”——一朵被林薇薇别在车顶上的紫藤花,和新朋友说说笑笑往教室走;梁贺则把汗湿的球衣往肩上一搭,跟林放他们讨论着刚才的进球,脚步轻快地拐进了另一条走廊。
一个月的日子像被晒得暖洋洋的柳絮,轻轻飘飘就过了。许临天每天从学校带回的,是林薇薇分的草莓糖、苏小航画的奥特曼、张昊偷偷塞的弹珠,还有一肚子说不完的新鲜事。许临风依旧天天阴阳怪气:“某些人倒是会装,转来没几天就跟人打成一片,不知道安的什么心。”许临天扒着饭,眼皮都懒得抬——对付这种人,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。
直到周五下午的自由活动课,这团暖融融的气氛被猛地撕碎了。
许临天和三个好朋友蹲在操场角落的灌木丛旁,正围着辆掉了漆的旧赛车琢磨。张昊的手在草堆里扒拉,突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,拽出来一看,眼睛瞬间瞪成了铜铃:“这、这是‘烈焰战神’?我爸杂志上见过!全球就70辆,要99万!”
阳光底下,红色赛车闪着刺眼的光,车身上的火焰纹路像在燃烧,车轮边缘的小银点转起来像星星。苏小航的手一抖,手里的螺丝刀“当啷”掉在地上:“99万?能买多少箱辣条啊……”
林薇薇凑过来看,小声音甜甜的:“这上面还有个闪电标志呢,好精致呀……”
许临天刚把赛车捧起来想看看底盘,身后突然炸起一声怒吼:“把它放下!”
四个孩子吓得手一松,赛车“啪”地摔在地上。梁贺站在几步外,校服拉链敞着,头发乱糟糟的,眼神像要吃人,身后跟着林放、赵磊,还有十几个男生,个个都瞪着眼睛。
“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?”梁贺几步冲过来,一把抓起赛车,手指摸到车尾那道细痕时,火气“噌”地窜上来,“这划痕怎么回事?你们是不是想偷出去卖钱?”
“我们没有!”许临天皱起眉,“我们刚从草堆里翻出来,还不知道是谁的!”
“不知道是谁的就敢碰?”梁贺的声音更凶了,“在这学校,谁敢动我的东西?”
周围的同学像潮水似的围过来,议论声嗡嗡响:
“我的天,这赛车要99万?”
“你看梁三少爷那样,肯定要发火了……”
“嘘,小声点,去年有个同学骂了梁三少爷一句,他爸的店第二天就关门了,听说就是梁家一句话的事……”
张昊吓得脸惨白,结结巴巴:“对、对不起,我们真不知道是你的……”
林薇薇拽着许临天的衣角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我们、我们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许临天深吸一口气:“我们刚发现,还没来得及找失主,划痕真不是我们弄的。”
“还敢顶嘴?”梁贺的火气彻底炸了,扬手就给了许临天一巴掌。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人群瞬间静了。
许临天的脸颊“腾”地红了,火辣辣的疼顺着下巴窜。他懵了一秒,爸妈的话突然在耳边响:“千万别惹梁家,咱们家惹不起……”恐惧像冰水,从头顶浇到脚底。
“临天!”林薇薇尖叫着想冲上来,却被苏小航死死拉住。苏小航的手抖得像筛糠,嘴哆嗦着:“别、别去……我爸说梁家在A市……”后面的话没敢说,只是拼命摇头。张昊直接转过身,背对着他们,肩膀抖得厉害。
周围的议论声突然炸开:
“打了!梁三少爷真动手了!”
“活该!谁让他碰梁三少爷的东西?”
“他死定了,梁家肯定不会放过他!”
“你看他朋友,想帮忙又不敢,也是,谁想连累家里啊?”
就在这时,人群外传来骚动。三年级的梁景川挤进来,皱着眉看了眼梁贺,又扫了眼许临天通红的脸,刚要开口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六年级的梁婉宁也走过来,抱着胳膊,眼神淡淡的,像在看一场热闹。
体育老师、语文老师都挤了进来,看到眼前的场面,脸都白了,搓着手站在旁边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教导主任匆匆跑过来,看到梁景川和梁婉宁,脚步猛地顿住,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:“这、这是怎么了?同学们要友爱互助嘛……”
梁贺压根没理他,指着许临天的鼻子骂:“现在给我跪下来,给我磕三个响头,把这赛车舔干净,再喊三声‘贺哥我错了’,我会考虑放过你家公司!”
“我没错。”许临天的声音有点抖,却还是挺直了背。
“你还敢嘴硬?”梁贺扬手又要打,被梁景川伸手拦住。“闹够了没有?”梁景川的声音冷冷的,没什么温度。
梁贺狠狠甩开他的手:“关你屁事!”
梁婉宁嗤笑一声,眼神里却没什么波澜——她早就知道梁贺的脾气,劝了也没用。
周围的议论声更响了:
“老师怎么不管啊?哦对,学校三栋楼都是梁家捐的,谁敢管?”
“许临天家要是被梁家盯上,那小公司肯定要完了……”
“你看他朋友,吓得都快哭了,也是,谁想被连累啊……”
林薇薇突然哭出声,带着哭腔喊:“是我们一起在草堆里发现的,要怪就怪我们四个!”
话刚说完,就被苏小航死死捂住嘴。苏小航的脸白得像纸,对着她拼命摇头,嘴唇哆嗦着,声音小得像蚊子哼:“别、别说话……你忘了我爸说的?梁三少爷……咱们真的惹不起……”
张昊也跟着点头,头快低到胸口:“对、对不起梁三少爷,都是我们的错,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们计较……”
周围的同学立刻跟着附和,声音里满是讨好:
“就是啊梁三少爷,跟这种人置气犯不着!”
“他就是活该,谁让他乱碰您的东西?”
“三少爷您消消气,犯不着跟他这种人动手,脏了您的手……”
许临天看着他们这副样子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,突然抬起头,直视着梁贺:“我再说一遍,划痕不是我们弄的。要罚就罚我一个,别为难他们。”
“为难他们?”梁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突然抬脚,狠狠踹在旁边的旧赛车身上。“咔嚓”一声,旧赛车的轮子被踹飞了,滚到苏小航脚边。苏小航吓得猛地跳起来,差点摔倒。
“在这学校里,我想为难谁,就为难谁!”梁贺的声音像淬了冰,“你以为护着他们就有用?信不信我让他们爸妈明天就失业?让你们四个,全给我滚出A市!”
林薇薇吓得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,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。苏小航和张昊更是缩在一旁,浑身发抖,连看都不敢看梁贺一眼。
人群外的梁景川皱紧了眉,刚想说“差不多行了”,眼角的余光瞥见梁贺那副要吃人的样子,又把话咽了回去——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,越是劝,闹得越凶。
梁婉宁抱着臂,嘴角勾着抹冷笑。她本来想开口说两句场面话,可看到梁贺这副狂暴的样子,突然觉得挺有意思——反正最后收拾烂摊子的也不是她,不如看看这新来的小子怎么收场。
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变成了笃定的幸灾乐祸:
“看吧,我就说他死定了!”
“敢跟梁三少爷叫板,真是活腻了!”
“他爸妈要是知道他把梁家三少爷惹毛了,怕是今晚都睡不着觉……”
梁贺的火气还没消,上前一步,一把揪住许临天的衣领,把他拽得离自己只有一拳远:“现在给我道歉,跪下道歉,我还能考虑让你爸妈的小破公司多活几天。不然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但威胁的意味像乌云一样压下来。
许临天被拽得喘不过气,脸颊上的巴掌印还在火辣辣地疼,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涨了又退。可他看着梁贺那双嚣张的眼睛,看着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三个朋友,突然咬紧了牙。
“我不跪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,“你有钱有势,就能随便欺负人吗?”
“你找死!”梁贺彻底被激怒了,扬起拳头就要打下去。
“梁贺!”教导主任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,却不敢上前,只是站在原地搓手,“别、别动手,有话好好说,都是同学……”
梁贺的拳头停在半空,狠狠瞪了教导主任一眼。教导主任吓得立刻闭了嘴,往后缩了缩。
“很好。”梁贺松开许临天的衣领,拍了拍自己的手,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,“你给我等着。从今天起,我看谁敢跟你玩,谁敢跟你说话!”
他转身就走,林放他们赶紧跟上去,路过许临天身边时,林放还故意撞了他一下,恶狠狠地说:“废物,等着倒霉吧!”
人群渐渐散去,留下许临天和他三个吓傻的朋友,还有满地的狼藉。风刮过操场,带着同学们的窃窃私语,像一把把小刀子,扎在许临天的心上。他看着梁贺远去的背影,又看了看身边三个低着头、不敢说话的朋友,突然觉得,这99万的赛车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浑身发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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