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唯一的希望

周六晚上的梁家手下的另外一栋露天别墅，灯火亮得像白天。花园里搭起了巨大的帐篷，水晶灯吊在头顶，映得满院的玫瑰花都闪着光。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，商界大佬、政界要员，甚至连市长都亲自登门，手里捧着给梁贺的礼物，脸上堆着客气的笑。

“梁老爷子好福气啊！三少爷才八岁就这么厉害，将来肯定是栋梁！”

“听说三少爷跳级去了六年级？这脑子，真是神童下凡！”

“梁总梁太太，可得好好培养，将来咱们A市还得靠他呢！”

恭维的话像潮水般涌来，梁父梁母笑着应酬，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梁贺穿着定制的小西装，站在老爷子身边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应对起长辈的夸赞却滴水不漏，那股超出年龄的冷静，让不少人暗暗点头——不愧是梁家的孩子。

林放、赵磊带着几个平时跟梁贺玩的男生挤在角落，眼睛瞪得溜圆。

“我的天，贺哥家也太气派了吧？”赵磊偷偷拽着林放的袖子，“你看那个是不是电视上的张总？他居然也来了！”

林放咽了口唾沫，看着被众人围住的梁贺，突然觉得有点陌生：“谁能想到啊……贺哥平时跟我们玩赛车，居然偷偷学完了三到五年级的课，还直接跳去六年级了……”

“何止啊，”另一个男生凑过来，“我爸说，梁家光是今晚收的礼物，就够咱们家赚十年的了！”

等人群稍微散去，几个男生赶紧凑到梁贺身边，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——都是些限量版的赛车模型。

“贺哥，恭喜啊！”林放搓着手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崇拜，“你也太能藏了，我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！”

赵磊也跟着点头：“就是啊贺哥，以后到了六年级，可得多罩着我们！”

聊了几句，林放终于忍不住，压低声音问：“对了贺哥，许临天他们……”

梁贺正把玩着手里的新赛车模型，闻言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：“什么他们？”

“就是昨天在操场……”林放还想说下去，就被梁贺打断了。

“哦，那几个啊。”梁贺的语气轻描淡写，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，“家里已经处理了，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他没说怎么处理的，也没说处理到了哪一步，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，反而让林放他们心里一凛——能让贺哥说得这么轻易，恐怕那几家，是真的完了。

梁贺显然不想再提，转身走向刚端来蛋糕的佣人：“我要那块草莓的。”几个男生赶紧识趣地闭了嘴，跟着他去拿蛋糕，心里却都清楚，许临天他们，怕是再也没好日子过了。

许家别墅里，灯只开了客厅一盏，昏黄的光打在地板上，照得每个人的影子都沉甸甸的。

“哐当——”厨房传来一声响，是刘妈把碗摔了。她红着眼圈蹲在地上捡碎片，声音带着哭腔：“这可怎么好……小张她们五个刚才收拾东西走了，说家里给她们找了新活儿，我拦都拦不住……”

刘妈在许家干了十年，看着许临天从蹒跚学步长到这么大，是家里唯一没走的保姆。她把碎片拢到一起，抬头看向客厅，眼圈更红了：“先生太太，要不……我去求求她们？”

许母摇摇头，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：“不用了，她们也是身不由己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许临风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，指着许临天的鼻子就骂，眼泪掉得满脸都是：“许临天！你满意了？啊？公司的人走光了，保姆也走了五个！你看看这个家！现在像什么样子？”

“哥！你别说了！”妹妹许琳琳扑过去拉他，小小的身子挡在许临天面前，“哥哥不是故意的！”

“不是故意的？”许临风甩开她的手，声音又急又怒，带着哭腔，“他惹谁不好，非要去惹梁家三少爷！现在好了！公司要垮了！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了！你知不知道我同学今天都在背后笑我？说我们家马上就要破产了！这都是因为你！”

许琳琳被他吼得吓哭了，却还是死死拽着他的胳膊：“不许骂我哥哥！”

许临天站在原地，背挺得笔直，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许临风的话像一把把小刀子，扎在他心上，可他连躲都不想躲。刘妈蹲在厨房门口抹眼泪，许父许母坐在沙发上，一句话都没说，只有重重的叹息声，一声比一声沉。

“你说话啊！”许临风推了他一把，“你不是很能耐吗？敢跟梁家三少爷顶嘴！现在怎么不吭声了？你倒是想想办法啊！苏小航和张昊家的厂停了，林薇薇爸爸的公司人也走光了，你害了我们家还不够，还要害死他们家吗？”

“哥！”许琳琳哭着抱住许临风的腿，“别骂了！哥哥也很难受……”

许临天的嘴唇动了动，想说“对不起”，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，淹没了他的胸口——是他，都是他的错。如果他没碰那辆赛车，如果他当时低头道歉，如果他没有那么犟……

刘妈端来一杯水，放在他面前，声音轻轻的：“临天，别往心里去，都会好的……”

许临天看着那杯水，突然鼻子一酸，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。他没哭出声，只是任由眼泪往下淌，砸在手背上，烫得像火。许临风还在哭骂，许琳琳还在阻拦，父母的叹息、刘妈的啜泣，所有声音都像隔着一层水，模糊又遥远。

只有心里的自责和愧疚，清晰得像刀刻一样。他知道，这一切，都是因为他。

周六周日，许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。刘妈在外头敲了无数次门，他只当没听见，眼泪把枕头洇湿了一大片——四家的工厂、公司还悬着，周一就要离开学校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
直到周日晚上，他盯着镜子里通红的眼睛，突然想起过年穿高定小礼服时，大人们都说“这孩子生得真俊”。一个荒唐的念头窜出来：勾引梁贺？

“反正也是破产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抓过礼服塞进书包，“赌一把吧。”

周一早上，许临天在校门口撞见林薇薇，校服里裹着小礼服，领口硌得脖子发痒。

“临天，你脸色好差……”林薇薇眼圈红红的，“梁贺他……”

“他不在教室？”许临天心里一沉。

“何止不在！”苏小航从后面跑过来，声音发颤，“他、他直接跳去六年级了！说是神童，三到五年级的课全吃透了！”

张昊也点头：“全校都在传，说他考试次次前三！”

许临天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手里的书包差点掉地上——那个整天吊儿郎当的梁贺，是神童？

“我去找他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转身往六年级走。

走廊里的指指点点像针一样扎过来：

“看，就是他惹了梁三少爷……”

“听说他家快破产了……”

许临天攥紧书包带，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，遮住里面的礼服。快到六年级走廊时，他听见林薇薇在身后喊：“临天，小心点！”

他没回头，只是咬着牙，一步一步往前走。

许临天刚走到六年级教室门口，就被一群人堵在了走廊。梁贺靠在墙上，指尖转着支钢笔，林放几个跟班围在旁边，看见他就吹起了口哨。

“哟，这不是许大少吗？”林放吊儿郎当地晃过来，“怎么，来跟我们三少爷道别？”

“道别？我看是来求原谅的吧？”赵磊

“可惜啊，你们家马上破产了，求也没用。”

“三少爷动动手指，你们家就得喝西北风！”

哄笑声此起彼伏，许临天攥着校服衣角，指节泛白，校服里的小礼服硌得他胸口发紧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看向梁贺：“梁贺，你的赛车我给你买了新的，跟我来，我还给你。”

“噗——”林放直接笑喷了，“99万的赛车？你们家一年挣得够吗？许临天，你没睡醒吧？”

“就是，拿什么买？偷啊？”

许临天突然提高了声音，震得周围瞬间安静：“我偷了家里的钱买的！只求你能原谅我！”

这话一出，连靠在墙上的梁贺都停下了转笔的动作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。路过的六年级学生停下脚步，教室里刷题的梁婉宁也抬起头，挑了挑眉。

下一秒，更响亮的笑声炸开来：

“偷钱？许临天你脑子进水了吧？”

“就算真买了，三少爷会要？”

“笑死我了，为了求原谅，连偷钱的话都编得出来！”

梁婉宁趴在桌上，肩膀笑得一抽一抽的——这小子为了那几家，还真是什么招都敢使。

许临天站在笑声里，脸白得像纸，却死死盯着梁贺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我没骗你。你跟我来，就知道了。”

梁贺看着他眼里那点孤注一掷的倔强，突然觉得有点意思。他把钢笔揣回兜里，推开跟班往前走了两步，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：“行啊，我倒要看看，你偷了多少钱买赛车。”

赵磊急了：“贺哥，别理他，肯定是耍花样！”

梁贺没回头，只是冲许临天抬了抬下巴：“带路。”

许临天心里猛地一松，转身往楼梯口走，背后的笑声还在继续，可他攥着衣角的手，终于不那么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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