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树林里静悄悄的,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。梁贺双手插兜,跟着许临天往里走,嘴里还不停嘲讽:“你要是敢耍我,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。”
许临天没应声,走到林子深处,突然停下脚步。他背对着梁贺,抬手解开校服扣子,把外套脱了下来——里面那件高定小礼服衬得他身形挺拔,领口微敞,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。
“你这是……”梁贺皱眉,视线在礼服上扫了一眼就移开,“我的赛车呢?拿出来。”
许临天转过身,突然微微屈膝,腰肢轻轻一扭,做出个带着点娇俏的姿势。梁贺愣住了,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。
“你搞什么名堂?”梁贺皱紧眉头,语气里满是不耐烦。
许临天没说话,突然“哎呀”一声,像是脚下打滑,直直地朝梁贺倒过去。梁贺下意识伸手去扶,怀里猛地撞进一个温热的身子,鼻尖还蹭到了许临天柔软的头发。
“!”梁贺整个人僵住了,像被施了定身咒。
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,手不知怎么就按在了许临天的腰上——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,能清晰地摸到那细腻的触感,烫得他指尖发麻。
“梁贺……”许临天把脸埋在他颈窝,轻轻蹭了蹭,声音闷闷的,带着点委屈的鼻音,“放过我们家吧,也放过小航他们……求你了……”
说着,他还收紧手臂,像撒娇似的往梁贺怀里靠了靠,那架势,活像只黏人的小猫。
梁贺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能感觉到怀里的温度、鼻尖的清香,还有那声软乎乎的哀求。他张了张嘴,想骂“神经病”,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两分钟像过了两个世纪那么长。
“你、你放开!”梁贺终于回过神,猛地推开许临天,自己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后背撞在树上才站稳。他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,从脸颊红到耳根,连脖子都泛着粉色,眼神慌乱得不敢看许临天。
“你简直有病!”梁贺丢下一句,转身就跑,脚步快得像阵风,连外套掉在地上都没察觉。
许临天站在原地,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,扶着树的手还在微微发颤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礼服,突然红了脸——刚才那一下,好像把自己的心跳也撞乱了。
梁贺冲回教室时,林放和赵磊正堵在门口,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跟班。
“贺哥!那姓许的没耍你吧?”林放往前凑了凑,瞥见他通红的耳根,“你脸咋这么红?”
赵磊也跟着点头:“是不是他敢耍花样?哥几个现在就去揍他!”
梁贺一把推开他们,声音发紧:“滚开!”自己却冲到座位上,把脸埋进臂弯。指尖那点触到许临天腰的温度,像生了根似的,怎么也搓不掉。
“贺哥这是咋了?”跟班们面面相觑,林放摸着下巴,突然凑到赵磊耳边,“我瞅着……不像生气,倒像被啥吓着了?”
此时另一边
许临天捡起地上的校服,手指触到布料时还有点发颤。他把礼服仔细叠好塞进书包,拉上拉链时,指腹不小心蹭到冰凉的金属,才惊觉自己手心全是汗。
刚走出小树林,就撞见苏小航他们三个。林薇薇眼睛红红的,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——显然是等了他很久。
“临天,”她声音发哑,“梁贺……没对你怎么样吧?”
张昊往他身后瞅了瞅,没看见人,忍不住问:“他答应了?”
许临天摇摇头,把校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:“没说答应,也没说不答应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三个朋友紧绷的脸,补充道,“但他跑的时候,脸很红。”
苏小航突然笑了,露出两颗小虎牙:“脸红就是有戏!我姐说,她跟我姐夫第一次见面,我姐夫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!”
林薇薇也跟着松了口气,嘴角微微上扬:“至少……他没直接动手。”
四人往教室走时,走廊里的议论声还没停。
“听说了吗?许临天去求梁三少爷了……”
“求有什么用?他家人都调走了,这四家撑不了几天了。”
“也是,谁敢去他们家干活啊?这不等于跟梁家对着干吗?”
许临天攥紧书包带,脚步没停。他知道,梁贺没下最后通牒,却把四家吊在半空——没破产,却比破产更难熬。可他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,却像被风吹着的火星,始终没灭。
“再等等。”许临天轻声说,像是在对朋友说,又像是在对自己说,“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,在他校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没人知道,那个藏在书包里的高定礼服,不仅撞乱了梁贺的心跳,也在许临天心里,撞出了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涟漪。
许临天回到家时,客厅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。许父把几张催款单拍在桌上,指节泛白:“银行那边下最后通牒了,周五之前凑不齐钱,公司就得被查封。”
许母红着眼圈,往行李箱里塞着衣服:“实在不行,就先搬到老房子去住吧,至少能省点开支。”
“搬?往哪搬?”许临风从楼上下来,语气里满是嘲讽,“现在谁不知道我们家被梁家盯上了?老房子周围的邻居怕是早就等着看笑话了。”他瞥了眼许临天,“某些人倒是好,天天在学校待着,家里快塌了都不知道着急。”
许临天攥紧书包带,指尖泛白。他不能说自己在小树林里做的事,更不能说那句带着撒娇的哀求——在许家人眼里,那大概比破产更丢人。
“我会想办法的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你能有什么办法?”许临风冷笑,“难不成去求梁贺?人家会理你?”
许临天没接话,转身往房间走。刘妈端着一碗热粥跟进来,放在桌上叹气道:“少爷,别硬撑了。梁家那样的家世,咱们斗不过的。”张叔也在门口探头,欲言又止,最后只是摇摇头走开。
许琳琳也不是想上去安慰,但不知道怎么开口,最后还是放弃了
房间里,许临天翻开作业本,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。他从书包里摸出那件高定礼服,指尖抚过细腻的布料——那天在小树林里的勇气,好像已经耗尽了。梁贺没松口,也没动手,就这么吊着,像在等他们自己认输。
夜里,他听见父母在客厅低声叹气,许临风摔门的声音,还有刘妈偷偷抹眼泪的抽泣声。四家就像悬在悬崖边,只差最后一阵风,就能彻底坠下去。
第二天去学校,苏小航他们三个脸色灰败。
“我爸把店铺转让合同都签了。”林薇薇声音发哑。
“我家货车卖了,明天就过户。”张昊低着头。
苏小航眼圈通红:“我妈买了回老家的票,下周三的。”
许临天看着他们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他望向六年级教室,梁贺正靠在墙上玩赛车模型,阳光落在他发梢,亮得刺眼。
“再等一天。”许临天说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,“就一天。”
可他心里清楚,这不过是自欺欺人。梁贺没理由放过他们,就像猫不会放过爪子下的老鼠。
放学时,许临风在校门口等他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:“别装了,许临天。明天公司查封,我们全家去喝西北风,你是不是就满意了?”
许临天没说话,只是抬头看向教学楼,梁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。他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——或许,真的该认命了。
梁贺回到梁公馆时,梁翊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搭积木,听见脚步声连眼皮都没抬,只把一块歪歪扭扭的积木往“城堡”上怼。
客厅里,梁父刚放下报纸,抬眼就问:“那几家的事,还吊着?”
“嗯。”梁贺应了声,往沙发上一靠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,“晾他们几天,让他们急。”
“晾到什么时候是头?”梁母端来一盘切好的芒果,“许家昨天都把钢琴搬到拍卖行去了,听说要凑钱还贷。”
梁景川翻着文件,头也不抬:“林放说,许临天这几天上课总走神,老师都找他谈话了。”
梁贺抓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,甜得发腻。他没接话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——许临天走神的样子,他下午在走廊里瞥见过,眉头皱得紧紧的,连他走过去都没察觉。
“管他呢。”梁贺含糊道,“自找的。”
晚饭时,佣人端着汤经过,声音压得极低,却还是飘进梁贺耳朵:
“三少爷还没松口呢,许家怕是撑不住了。”
“前几天还让赵管家盯着他们家账户,现在就吊着,不知道要折腾到啥时候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,三少爷的心思最难猜……”
夜里,梁贺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窗帘没拉严,月光漏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。他想起许临天在小树林里红着眼圈的样子,想起那句软乎乎的“求你了”,指尖突然有点发烫。
“疯了才会心软。”他扯过被子蒙住头,可脑子里全是许临天他们四个蹲在操场角落啃课本的模样,还有刘妈说的“许家孩子瘦了一圈”。
一整夜,被子里的人翻来覆去,枕头都被蹭得换了好几个方向。天快亮时,梁贺猛地掀开被子,抓起床头的电话,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:“让林放他爸通知下去,许家那四家,该复工复工,欠款……让银行缓一缓。”
电话那头的管家沉默了三秒,才小心翼翼地应:“是,三少爷。”
第二天一早,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,瞬间传遍整个梁公馆。
梁父刚端起茶杯,手一抖,热水溅在茶几上:“你说什么?让他们复工?”
老爷子手里的佛珠停了,抬眼看向梁贺,眼神里满是惊讶:“小贺,你想清楚了?”
梁婉宁刚走进客厅,手里的书“啪嗒”掉在地上:“你昨晚没睡,就琢磨这个?”
梁贺被问得有点烦,抓起外套往肩上一搭:“想清楚了,不玩了而已。”
“不玩了?”梁父皱眉,“你前几天还说要让他们‘天天提心吊胆’!”
“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?”梁贺转身就往外走,经过地毯时,梁翊突然伸出脚,差点把他绊倒。
“三哥,你是不是怕了那个哥哥?”梁翊仰着头问。
梁贺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踢开他的脚:“胡说八道!”
他走后,客厅里静了好一会儿。梁母突然笑了:“这孩子,怕是自己都没搞懂为啥要放手。”
老爷子捻着胡须,眼里闪过一丝笑意:“随他吧,孩子心性,想通了就好。”
门外,保镖们凑在一起,议论声更大了:
“真不搞了?三少爷昨晚怕不是没睡,想了一整夜吧?”
“肯定是啊!不然哪会突然变卦?”
“我赌5万,跟许临天有关!”
“我赌10万!你看三少爷刚才脸红的样儿……”
佣人房里,女佣们也炸开了锅:
“我的天,这可是头一回!三少爷跟人较劲,居然主动认输了?”
“什么认输,这叫……叫手下留情!对,手下留情!”
“拉倒吧,前阵子是谁让把许家的供应商全撤了?现在突然放手,指定是心里有啥事儿……”
梁贺坐进车里,管家已经安排好了路线,他靠在后座上,闭着眼假寐,懒得再想许临天他们的事。车窗外的树影飞快后退,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,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。
而此刻的许家别墅,许临天正收拾着书包,里面装着刚填好的退学申请。许临风站在门口,语气带着点嘲讽:“早该这样了,留在那破学校也是丢人。”
突然,张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,手里挥舞着一张通知单,声音都在发抖:“小少爷!先生!公司……公司复工了!银行那边说欠款全免了!”
许临天手里的退学申请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许父许母冲出来,抢过通知单反复看着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
几乎是同时,苏小航、林薇薇和张昊的电话也打了进来,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:
“临天!我家工厂开工了!”
“我爸妈在哭!说公司不用转了!”
“货车队又能跑了!我爸说要请你吃饭!”
许临天握着手机,指尖冰凉,眼眶却一点点热起来。他猛地想起小树林里的场景,想起梁贺红透的耳根和落荒而逃的背影——是他?真的是他?
四家别墅里,哭声笑声混在一起。许家父母抱着许临天,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;苏家客厅里,苏小航举着复工通知跳起来;林家店铺前,林薇薇妈妈捂着嘴哭,手里还攥着去乡下的车票;张昊家的货车旁,张叔正给司机们发烟,笑声震得车铃铛响。
谁都没想到,悬在头顶的“破产”剑会突然收起,更没想到,让他们起死回生的,竟然是那个本该置他们于死地的梁家三少爷。
许临天站在窗前,望着梁家的方向,阳光落在他脸上,暖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。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没送出去的糖,突然笑了——原来,那场荒唐的赌局,他真的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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