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再次相遇

又过了两年， 六月的午后，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教学楼前的石板路上，留下斑驳的光影。梁贺捏着那张崭新的初中毕业证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烫金的校徽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漫不经心地走出校门。

“贺哥！这边！”林放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，他和赵磊带着几个小跟班挤开人群，快步迎了上来。

“厉害啊贺哥！11岁半就初中毕业了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读五年级呢！”一个染着黄毛的小跟班抢着开口，语气里满是崇拜。

“可不是嘛，”另一个戴眼镜的跟班立刻接话，“我那会儿才刚上四年级，连乘法表都背不全呢！贺哥你这简直是神仙速度！”

林放推了推眼镜，好奇地追问：“贺哥，最后这几天的考试难不难？感觉发挥得怎么样？”

“也不看看我们贺哥是谁，”赵磊拍着胸脯，一脸笃定，“市一中的门槛在贺哥这儿，那还不是说跨就跨过去？”

“对！贺哥最牛！以后肯定是我们这一片的传奇！”

七嘴八舌的夸赞像苍蝇似的嗡嗡作响，梁贺皱了皱眉，突然抬手推开挡在前面的黄毛跟班，声音冷淡淡的：“离我远点，吵死了。”

喧闹声瞬间戛然而止，几个跟班你看我我看你，谁也不敢再吭声。林放和赵磊对视一眼，也识趣地退后了两步。

梁贺没再理会他们，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。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，他弯腰坐了进去，车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。

车子平稳地驶向梁公馆，半小时后，稳稳停在雕花铁门外。

刚走进客厅，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童声。

梁贺刚踏入梁公馆的客厅，还没来得及换下鞋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。

“三哥！三哥你回来啦！”梁翊像只欢快的小鸟，从沙发那边扑棱着跑过来，小胳膊一伸就抱住了他的大腿，仰着红扑扑的小脸，眼睛瞪得溜圆，“我听刘叔说你今天拿毕业证了，是不是？快给我瞧瞧！”

梁贺低头瞥了他一眼，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，没说话，算是默认了。

“贺儿回来啦。”梁母从沙发上站起身，脸上带着笑意迎过来，伸手替他理了理微皱的校服领口，“今天在学校没出什么岔子吧？考得还顺利吗？”

梁父坐在主位，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，目光扫过来，语气沉稳：“坐。”

梁贺依言在旁边的沙发坐下，梁翊立刻像块小年糕似的黏到他身边，小手还扒着他的胳膊不放。

梁老爷子拄着拐杖，在地毯上轻轻敲了敲，看着梁贺的眼神里满是欣慰：“不错，11岁半初中毕业，比你爸当年强多了。”

“爷爷过奖了”梁贺语气淡淡的。

梁婉宁坐在梁景川旁边，手里正剥着橘子，闻言抬头笑了笑：“贺儿这几年跳级确实辛苦，从二年级直接蹦到六年级，后来又从六年级跳到初二，换作是我，肯定跟不上。”她把剥好的橘子递了一半过来，“来，吃点水果。”

梁景川也跟着点头，语气里带着点佩服：“我现在读初一都觉得课程紧，你倒好，直接把初中都读完了。接下来打算歇几天？”

“三少爷，”管家刘叔适时走上前，微微躬身，“李妈炖了冰糖银耳羹，现在端上来吗？”

“嗯。”梁贺应了一声。

“哎，来了！”保姆李妈端着一个白瓷碗从厨房出来，笑着往茶几上放，“三少爷快尝尝，特意给你加了莲子，败败火。”

旁边的佣人也纷纷低着头问好：“三少爷好。”门口的保镖依旧身姿笔挺地站着，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动静。

梁贺刚把银耳羹喝完，梁父便看着他道：“市一中那边我打过招呼了，原本是按高一给你办的手续，但你要是想跳级，我让他们换成高二的。”

梁贺抬眸，语气平静：“嗯，就高二。”

“暑假才两个月，要把高一的内容全学完？”梁婉宁皱了皱眉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垫，“我现在读初二都觉得吃力，那些公式定理记半天都混在一起，你这……能行吗？”她去年才从初一跳到初二，这会儿说起功课，语气里带着点明显的犯愁。

梁景川也跟着点头，手里转着一支笔：“我也是，当初从小学六年级跳到初一，适应了半学期才跟上进度，现在每天作业都写到半夜。贺儿你这直接学一整年的内容，真不用请个家教？”

梁贺靠在沙发上，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：“不用，教材翻一遍就差不多了。”

“这么厉害？”梁翊瞪圆了眼睛，小手拍着沙发，“三哥是超人吗？”

梁母笑着揉了揉梁翊的头发：“你三哥脑子转得快。不过贺儿，就算学得快也别总闷在房里，暑假该出去玩还是得出去，跟你哥姐弟弟多处处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梁贺应着，视线扫过梁婉宁桌上摊开的物理练习册，上面红叉叉不少，又瞥了眼梁景川手里那本写得断断续续的数学笔记，没说话。

梁老爷子哼笑一声：“咱们贺儿这点随我，学东西一点就透。你们俩啊，”他看向梁婉宁和梁景川，眼神带了点恨铁不成钢，“也多跟你三弟学学，别总想着偷懒。”

梁婉宁吐了吐舌头，往梁景川身后缩了缩，梁景川也挠了挠头，把笔塞回口袋里：“知道了爷爷。”

管家刘叔这时上前一步：“三少爷要是需要什么辅导资料，我让人去书店都备齐。”

“不用。”梁贺站起身，“我回房拿两本书，等会儿出去转一圈。”

“哎？三哥带我一个！”梁翊立刻从沙发上滑下来，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得咚咚响，“我想去公园喂鸽子！”

“去吧，”梁母叮嘱，“早点回来吃晚饭。”

梁贺没回头，摆了摆手算是应了，梁翊赶紧迈着小短腿追上去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三哥等等我！我去拿我的小饼干！”

梁贺回房后，从书架上抽了几本高一教材，随意翻开几页，目光扫过那些公式定理和课文解析，眉头都没皱一下。确实不难，比他预想的还要简单些，大概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啃完。他随手把书扔回书架，转身下楼。

楼下餐厅已经摆好了晚餐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。梁父梁母、老爷子、梁婉宁、梁景川都已入座，梁翊正乖乖坐在儿童椅上，手里拿着小勺子敲着碗边。

“三哥，快来！李妈做了你爱吃的松鼠鳜鱼！”梁翊看到他，立刻兴奋地喊道。

梁贺在自己的位置坐下，梁母给他夹了块鱼肉：“快吃吧，今天特意让厨房做的。”

晚餐气氛很融洽，梁景川抱怨着初一的英语单词难背，梁婉宁说她们班新换的物理老师讲课太快，梁翊则叽叽喳喳说着一年级的趣事。梁贺大多时候是听着，偶尔被问到才应两声，手上的动作没停，很快就吃完了。

“我带梁翊出去走走。”放下碗筷，梁贺起身道。

“早点回来，晚上风大，让刘叔给你们拿件外套。”梁母叮嘱道。

“知道了。”

梁翊一听能出门，立刻跳下儿童椅，拉着梁贺的手就往外跑：“走走走！去公园喂鸽子！”

管家刘叔早已让佣人取来两件薄外套，递给他们：“三少爷，小少爷，路上小心。”

两人刚走到市中心公园门口，就见林放和赵磊带着几个小跟班等在那里。

“贺哥！”林放挥了挥手，跑过来，“就知道你今晚会出来，特意在这儿等你呢。”

“贺哥，听说你直接要上高二了？真的假的？”赵磊一脸佩服，“这也太牛了吧！”

几个小跟班也围着附和，七嘴八舌地说着，一行人边聊边往公园里面走。林放讲着他们班今天的趣事，赵磊则在旁边插科打诨，梁翊时不时蹦出一两句童言童语，气氛热闹得很。

公园里散步的人不少，不少人看到梁贺，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小声议论。

“那不是梁家的三少爷吗？才11岁半就初中毕业了，马上要上高二了吧？”

“是啊，听说学习特别厉害，跳了好几级呢，真是别人家的孩子。”

“长得也俊，家世又好，这以后可不得了……”

听着周围的议论声，林放他们更兴奋了，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。

就在这时，梁翊突然指着前面：“三哥，你看那是不是许临天他们？”

梁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不远处的长椅旁站着四个人——许临天、苏小航、张昊，还有林薇薇。他们似乎也刚看到这边，正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，脸上带着几分惊讶。

梁贺的目光在那几人身上稍作停留，像看路边随意掠过的风景，随即就移开了。四年过去，他整个人长开了不少，身形抽条得挺拔，明明比许临天他们还小一岁，远远看着却要高出小半个头，眉眼间褪去了幼时的稚气，添了几分清冷疏离。

“三哥，他们好像有点怕你哦。”梁翊仰着小脸说，小手还抓着梁贺的衣角。

梁贺没接话，只是弯腰帮他把饼干掰成小块，脚步没半分停顿，径直往鸽子群的方向走。

那边的许临天几人刚对上梁贺的视线，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，齐刷刷地低下头。许临天捏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，指尖泛白，苏小航推眼镜的动作都带着点僵硬，张昊往旁边缩了缩，几乎要躲到许临天身后，林薇薇更是直接转过身，盯着地上的影子出神。

几秒钟的沉默像拉满的弓弦，张昊先开了口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走、走吧，天快黑了。”

没人反对。许临天率先转身，脚步有点快，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。苏小航和张昊赶紧跟上，林薇薇抱着书，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，四个人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园。

梁翊跟着梁贺跑到鸽子群前，早就把那几个陌生人抛到脑后，从口袋里掏出小饼干掰碎了喂鸽子，叽叽喳喳地跟梁贺说笑着。梁贺偶尔应一声，嘴角甚至还带着点极淡的笑意。

林放和赵磊跟在后面，看许临天他们没跟上来，才松了口气。

赵磊嘀咕：“贺哥这记性，也太绝了……”

林放摇摇头：“也好，过去的事，忘了也干净。”

两人快步跟上梁贺的脚步，公园里的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，吹散了刚才那点转瞬即逝的尴尬，只剩下梁翊清脆的笑声和鸽子咕咕的叫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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