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家别墅的宴会厅里,水晶灯的光芒铺了满地,衣香鬓影间,寒暄声像潮水般起落。梁家众人刚到,便被三三两两的人围上,语气里的热络带着几分刻意的试探。
“梁大小姐,您这条裙子真衬气质,上次在画展上见您穿的那件旗袍也好看,您这审美真是没的说。”凌家小姐端着酒杯凑到梁婉宁身边,笑容堆得恰到好处。
梁婉宁指尖捏着香槟杯,唇边漾着浅淡的笑意:“凌小姐过奖了,不过是随便挑的。”话音刚落,苏家公子又挤过来,点头哈腰道:“梁大小姐,我妈前几天还念叨,说您上次推荐的那部纪录片特别好,想请您有空去家里坐坐,一起聊聊?”她刚要婉拒,旁边又有人插了话。
“梁二少爷!”顾家少爷举着果汁杯冲梁景川招手,脸上带着少年人的跳脱,“听说你上周在篮球赛上拿了MVP?我爸公司的篮球队缺个前锋,要不要来凑个热闹?”
梁景川穿着休闲款西装,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,靠在甜品台边咬着块草莓,闻言挑了挑眉:“再说吧,这阵子功课紧,下礼拜还有期中考。”旁边的温家公子赶紧接话:“梁二少爷还在忙学业呢?真是厉害,不像我们,天天被我爸催着背单词都嫌烦。”他笑了笑没接话,转头看梁翊正被几个同龄小子拉着抢一块慕斯蛋糕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梁四少爷,你快尝尝这个!”陆家小姐把一小碟点心塞到梁翊手里,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,含糊不清地应着,眼睛却直勾勾盯着远处的冰淇淋车。
就在这时,门口的风铃轻轻响了一声。梁贺穿着深灰色小西装走进来,领结系得一丝不苟,明明是半大的孩子,步子却沉稳得像个成年人,周身的气场瞬间压过了周遭的喧闹。
“梁三少爷来了!”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,原本围着梁婉宁和梁景川的人里,好几个都转了方向,快步朝他涌过去。
“梁三少爷,我爸昨天还说呢,您前阵子整理的那套物理竞赛笔记,他让公司里想考军校的实习生都拿去参考了。”沈家大小姐快步拦在他面前,脸上堆着热络的笑。
梁贺眼皮都没抬,侧身从她身边绕了过去。后面的傅家少爷赶紧跟上,语气带着讨好:“梁三少爷,我姐在国外读高中,说您总结的高一数学公式手册特别实用,想请您再补充点函数部分的例题,您看……”
“没空。”梁贺吐出两个字,声音清冽,径直走向角落的沙发。
刚坐下翻开高一化学必修课本,叶放就带着陆磊和两个小跟班跑了过来,咋咋呼呼地围在他身边。“贺哥!你可算来了!”叶放扒着沙发扶手,探头看他手里的课本,“这又是高一的内容啊?你真打算两个月啃完整个学年的课?也太拼了吧?”
陆磊也凑过来,献宝似的递上一本物理习题集:“贺哥,我妈给我买了本高一升高二的衔接题库,里面几道天体运动的题我死活算不明白,你给讲讲呗?”
旁边的小跟班也跟着起哄:“贺哥,周末去不去马术俱乐部?我爸新给我弄了匹纯血马,据说跑起来比风还快!”
梁贺翻课本的手指顿了顿,抬眼扫了他们一圈,眼神沉静得不像个孩子:“要么去找梁翊抢蛋糕,要么回家做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。”他把课本往茶几上一放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,“再吵,下周的高数预习小组你们就别来了。”
叶放和陆磊对视一眼,赶紧拉着小跟班溜到一边,缩在远处的沙发上嘀嘀咕咕。
不远处,梁父正和黎家长辈说话,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,对身边的梁老爷子笑道:“您看这小子,才多大点,就为跳级的事这么上心。”
梁老爷子捻着胡须,看着沙发上专注啃课本的梁贺,眼底满是欣慰:“等他踏踏实实读完高二,明年直接去考竞赛保送,这路子走得稳当。景川他们几个,各有各的活法,不用强求。”说话间,梁贺恰好抬起头,目光与老爷子对上,微微颔首,又低头继续在课本上圈画公式,小小的身影在璀璨灯火下,透着超越年龄的笃定。
许家别墅的餐厅里,水晶灯的光芒被百叶窗筛成一缕缕,落在长餐桌上。管家张叔刚让佣人撤下前菜,主位上的男人正说着公司新签下的单子,9岁的许琳琳晃着两条小短腿,手里攥着块草莓慕斯,奶声奶气地说:“张叔说,周末的马术比赛,梁三少爷也会去呢,他骑术可厉害了。”
“一个书呆子,骑术再好能有多厉害?”许临风嗤的一声,手里的银叉狠狠戳在牛排上,“指不定是家里花钱买的等级,真要比起来,我能让他摔三次马。”
这话一出,满桌的人都僵住了。
许琳琳嘴里的草莓还没咽下去,眼睛瞬间瞪得溜圆,含糊不清地喊:“二哥!你不能说梁三少爷坏话!”
主位上的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,红木桌面震得杯盘轻响,整个餐桌仿佛都颤了颤。“混账东西!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眼底的惊怒几乎要溢出来,“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?梁家的人要是听见半句,咱们全家喝西北风去!”
旁边的女人慌忙拉住丈夫的胳膊,又瞪向小儿子,声音发颤:“临风!快闭嘴!刘妈,把他带下去!”
保姆刘妈赶紧上前,想拉许临风的胳膊,却被他甩开。少年梗着脖子,脸上还带着不服气,却没再敢说一个字——他不是不怕,只是话赶话冲昏了头,此刻被父亲眼里的狠厉一吓,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“爸,妈,算了。”一直没说话的许临天忽然开口,他放下刀叉,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,语气平静,“临风就是随口胡说,别气坏了身子。”
“大哥你少装好人!”许临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站起来,椅子腿刮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,“要不是你总在爸妈面前装乖,他们会觉得我处处不如人吗?你以为我不知道,你偷偷给琳琳讲题,就是想让她跟你一样当‘好孩子’?”
许临天皱眉看着他,眼底掠过一丝茫然。他实在不懂,自己明明没做过任何针对二弟的事,甚至总在父母面前替他遮掩闯的祸,为什么换来的永远是这种带着敌意的揣测。
“临风!”主位上的男人气得发抖,指着门口,“给我滚回房间去!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!”
许临风狠狠瞪了许临天一眼,转身噔噔噔跑上楼梯,脚步声重得像要把楼板踩穿。刘妈赶紧跟上去,怕他在楼上又摔东西。管家张叔默默上前,重新摆好被碰歪的餐具,低声劝道:“先生太太别气了,二少爷就是被宠坏了,嘴上没把门。”
餐桌旁的气氛像被冻住了。许琳琳啃着慕斯,看看父亲铁青的脸,又看看许临天,小声说:“大哥,二哥坏,他不该说梁三少爷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许临天揉了揉妹妹的头发,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,“吃饭吧,菜要凉了。”
他垂着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没人知道,他袖口下的手正微微攥着——从小到大,许临风的敌意像根细刺,扎在他心里很多年,不疼,却总在这种时刻隐隐发痒,让他想不通究竟哪里出了错。
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,管家张叔指挥着佣人端上甜点,水晶灯的光芒明明晃晃,却照不透这栋别墅里,那点藏在骨肉亲情里的别扭与隔阂。
奥数赛场的最后一声铃响刚落,梁贺放下笔的动作干脆利落。监考老师走过来核对信息,目光扫过他的答卷时,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——最后一道附加题的解题步骤只用了三行,数字和符号排列得像精密的仪器,答案旁的红勾鲜艳刺眼。
“交卷。”他把卷子推过去,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考场里还有大半人在埋头演算,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,他起身的动静显得格外清晰。有人抬头看他,眼里的惊讶混着佩服——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分钟,这速度简直离谱。
成绩公示屏在半小时后亮起,排名像瀑布一样往下滚。梁贺的名字牢牢钉在榜首,后面跟着刺眼的“150分(满分)”。紧接着是梁婉宁的名字,第四名,122分;再往下翻,梁景川排在第六,118分。
颁奖台被临时搭在赛场中央,记者们的镜头早就对准了最前排。梁贺走上台时,闪光灯瞬间连成一片。礼仪小姐递来金牌,冰凉的金属圈刚碰到他的脖颈,就被他随手摘下来攥在手里。
“梁三少爷!”有记者往前挤了挤,举着话筒喊道,“您这次全程领先,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夺冠?”
“听说您在准备跳级读高二,这次奥数夺冠是不是为了给申请增加筹码?”
“有教育专家说您的解题思路超越了高中生水平,您平时是怎么学习的?”
他眼皮都没抬一下,转身就往台下走。刚到台边,就看见梁婉宁捏着第四名的奖状站在那里,眉头微蹙:“贺贺,最后那道积分题,你用的换元法是不是课本外的?我怎么没见过。”
“竞赛拓展内容。”他淡淡应了句,目光越过她,看向不远处的梁景川。
梁景川正对着第六名的证书撇嘴,看见他过来,把证书往口袋里一塞:“行啊你,又给我留了个追赶的目标。我爸刚才打电话来,说要是我能进前三,就给我换辆新山地车,现在看来……”
“跟我没关系。”梁贺打断他,径直走向出口。
三辆黑色轿车早已停在路边,司机们恭敬地站在车门旁。梁贺上了中间那辆,梁婉宁和梁景川分别坐进前后两辆车,引擎几乎同时启动,朝着不同的方向汇入车流。
车刚驶出赛场,本地新闻的推送就刷了屏。“A市奥数赛场惊现神童!梁家三少梁贺满分夺冠,解题步骤被赞‘教科书级别’”“梁氏兄妹齐进前十,豪门教育模式引热议”的标题配着现场照片,在社交平台上迅速发酵。
梁贺靠在后座,翻看着手机里的高一物理课件,对窗外掠过的街景浑然不觉。直到车驶入梁公馆的地下车库,他才收起手机,跟着司机走进电梯。
长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,刚到客厅门口,就听见里面的喧闹声。梁翊举着个变形金刚跑出来,看见他就大喊:“三哥!电视里有你!你拿了个金色的牌子!”
梁贺弯腰避开扑过来的小家伙,走进客厅。梁老爷子正指着电视屏幕笑:“你看这小子,领奖的时候脸都没红一下,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样。”梁父梁母凑在旁边,手里翻着平板上的报道,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。
“贺儿,快过来!”梁母招手,“你婉宁姐和景川刚到家,正说你那道题呢。”
梁婉宁坐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草稿纸:“我刚才对着新闻里的解题步骤看了半天,还是没弄明白你第三步的推导逻辑,你给讲讲?”
梁景川瘫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,搭着腿说:“不光是她,我也没看懂。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?同样是一个爹妈生的……”
“二哥!你跟三哥不是一个妈!”梁翊奶声奶气地纠正,被梁景川笑着拍了下脑袋。
梁贺全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,等他们的讨论告一段落,才开口:“我上去看资料了。”
“急什么,”梁父把他拉到身边坐下,“刚给你炖了汤,李妈马上就端来。你这次可是给咱们长脸了,刚才程伯伯还打电话来,说要跟你讨教学习方法呢。”
“还有凌阿姨,”梁母补充道,“说想请你去给她孙子当家教,一小时给五千块呢。”
梁贺眨了眨眼,眼神里透着点茫然——这些话听着很耳熟,上次拿物理竞赛第一时,他们好像也说过类似的。他实在没觉得有什么特别,毕竟奖杯柜里的金牌早就超过两位数了。
“汤来了!”李妈端着托盘走进来,把汤碗放在他面前,笑着说,“三少爷快喝,补补脑子,明天还要比马术呢。”
管家刘叔跟在后面,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:“我刚把奖杯擦干净了,放您书房的展示架上?”
梁贺喝完最后一口汤,放下碗:“不用,随便放着就行。我上去了。”
他转身往楼梯走,身后传来梁家人的笑声和叮嘱声。路过长廊时,听见李妈和刘叔在低声说话:“三少爷这本事,将来肯定是梁家的顶梁柱,咱们跟着也沾光。”“可不是嘛,每次比赛都拿第一,老爷太太脸上多有光。”
他脚步没停,径直回了房间。台灯亮起,高一化学课本摊开在桌上,旁边压着明天马术比赛的路线图。窗外的月光落进来,照亮他在“化学反应速率”公式旁画的小星号。至于那块金牌,被他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,和上周刚得的英语演讲奖杯并排躺着,在夜色里泛着沉默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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