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术俱乐部的草坪上,二十多匹骏马正依次在热身区踱步。红白相间的障碍栏从起点排到终点,最后一道水障泛着粼粼波光,旁边的电子屏实时滚动着参赛名单——二十三个名字里,“梁贺”两个字被标注了醒目的星号,那是组委会给种子选手的标记。
许临天牵着马走在队列里,白色骑装在人群中很显眼。苏小航跟在旁边,压低声音说:“你看那边,至少一半人都是冲着梁贺来的。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观众席前排坐着十几个穿着同款定制卫衣的少年,胸口印着“贺哥后援团”的字样,正是常年跟在梁贺身边的那帮小跟班,手里举着“贺哥必胜”的灯牌,比记者的镜头还积极。
“临天,别紧张。”林薇薇递过能量棒,“尽力就好,梁贺那是变态,没人跟他比。”张昊在旁边点头:“可不是嘛,听说他三岁就被老爷子丢在马场,骑术比驯马师还专业,咱们比不过不丢人。”
许临天没说话,只是拍了拍马脖子。他的马是去年刚购入的,性子还算温顺,但比起梁贺那匹在国际赛事上拿过奖的纯血马,确实差了截。
发令枪响时,梁贺的黑色骏马几乎是弹射出去的。第一个障碍是1.2米的垂直栏,他身体微微前倾,马背上的身影稳得像钉住了一样,马蹄落地时连多余的颠簸都没有。紧随其后的几个骑手明显被他的速度带乱了节奏,有两人在第二道障碍就出现了拒跳。
许临天保持着自己的节奏,前四个障碍都顺利通过,却在第五道组合障时出了岔子——马腿在落地时崴了下,虽然没摔,但节奏彻底乱了,等他调整过来时,已经被甩开了近十个马身的距离。
观众席上,梁贺的小跟班们已经开始欢呼。“贺哥这速度!绝了!”“看那水障怎么过!”此起彼伏的喊声里,梁贺的马已经冲到了最后一道水障前。三米宽的水池上架着悬空栏杆,他甚至没减速,马身腾空的瞬间,他几乎与马背平行,马蹄溅起的水花还没落下,人已经稳稳落在对岸。
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
最终成绩公布时,梁贺的名字毫无悬念地钉在榜首,比第二名快了整整八秒。许临天看着电子屏上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五位,轻轻吁了口气——这个结果,其实早在意料之中。
颁奖台上,梁贺接过奖杯时,台下的小跟班们已经举着手机围成了圈。“贺哥!看这边!”“贺哥太帅了!”他面无表情地举了举奖杯,转身就往马厩走,连记者递过来的话筒都没接。
“贺哥等等!”林放和赵磊几个小跟班赶紧追上去,七嘴八舌地说,“刚才那水障太绝了!我们录了视频,***都炸了!”“晚上庆功宴去不去?我爸包了顶楼旋转餐厅!”
梁贺头也不回:“不去,作业没写完。”
另一边,许临天刚把马交给驯马师,苏小航就拍他肩膀:“第五名不错了,你看前面那几个,不是摔了就是拒跳,你至少顺下来了。”张昊往梁贺离开的方向瞥了眼:“主要是梁贺太变态,不光骑术,听说他上周拳击赛把体校的种子选手都KO了,打球更是没对手……”
“他本来就是天才。”许临天淡淡说了句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观众席上,许琳琳正扒着栏杆看梁贺的小跟班们簇拥着他往外走,小脸上满是羡慕。许临风站在旁边,双手插兜,嘴唇抿得紧紧的——刚才叶放他们喊“贺哥”时,他甚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,生怕被人注意到自己的表情。这里人太多,多的是梁家的眼线,哪怕是一个眼神不对,都可能传到梁家人耳朵里。
许母拉着他往出口走:“别看了,你爸说晚上请张叔叔他们吃饭,回去换件衣服。”许临风点点头,脚步却慢了半拍,目光落在远处梁贺上车的背影上——那辆车的车牌号他认得,是梁家特制的防弹车,连轮胎都是进口的。
草坪上的人群渐渐散去,梁贺的车刚驶出俱乐部,他就戴上耳机开始背英语单词。副驾上的马术奖杯反射着阳光,晃得人眼晕,他随手拿了本高一历史课本盖住——比起这些,他更关心明天要交的地理手抄报。
而许家的车里,许琳琳还在念叨梁贺跳障碍的样子,许临天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,指尖轻轻敲着膝盖。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没悬念,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,梁贺是天生的赢家,而他们,不过是追逐着他影子的人。
马术比赛结束一周后,梁公馆的停机坪上,三架银色私人飞机正依次做起飞前的检查。地勤人员忙碌地搬运着行李,管家刘叔站在舷梯旁,最后核对了一遍清单:“老爷,夫人,行李都清点好了,孩子们的换洗衣物和常用药单独放了,您放心。”
梁贺背着个简单的双肩包,里面只塞了本漫画和一副耳机——这是梁母特意让他带的,说不准看课本的时间里,总得有点“少年人该玩的东西”。他靠在机舱门口,看着停机坪上散落的几十辆豪车,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。
梁家车库里的上千辆车,此刻大半还安静地停在地下三层,只有负责接送近侍的五六辆留在地面。真正要陪他们出行的,从来不是这些四轮铁壳子——二十多架私人飞机组成的机队里,三架轻装出发,足够载上全家老小和随行的医护、保镖。
“贺儿,快上来!”梁母在机舱里招手,“机上准备了你爱喝的冰美式,加了双倍奶泡。”
他应了声,弯腰踏上舷梯。身后,梁公馆的轮廓在晨雾里渐渐清晰,宅院里的保镖正沿着围墙巡逻,李妈指挥着佣人擦拭落地窗,连廊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——这座宅邸依旧运转如常,只是暂时送走了它最忙碌的小主人。
十几个小时后,大洋彼岸的蓝白小镇迎来了这群特殊的游客。而此时的国内,许临天和苏小航、张昊、林薇薇正坐在商场的冷饮店里,对着手机上刚刷到的消息咋舌。
“我靠,梁家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?”张昊放大照片里的私人飞机,“三架一起飞,说是去度假,看着比总统出访还气派。”
苏小航搅着杯子里的吸管:“你以为呢?梁家光是私人飞机就有二十多架,平时国内转场用小的,跨洋飞就得调这种重型机。不过这次倒是没带多少人,听我爸公司的机长说,随行的就几个必要的工作人员,连保镖都减了大半。”
林薇薇翻着旅行博主发的小镇视频:“这才叫真正的放松吧?听说连处理公务的卫星电话都没带,梁老爷子放话了,谁敢提‘比赛’‘学习’这俩词,直接遣送回国。”
许临天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,忽然想起上次在马术俱乐部,梁贺离开时袖口露出的那块淤青——后来才听说,是前一晚练拳击时不小心撞到的。天才的光环底下,原来藏着这么多连轴转的疲惫。
“十二岁就要读高二,换作是我,估计得天天哭。”张昊吸了口冰沙,“这次玩一个月正好,不然真要把人熬坏了。你看他以前的照片,哪次不是眼神里带着股没睡醒的倦意?”
“听说所有竞赛都推了,连下个月的国际物理奥赛预选赛都给辞了。”苏小航补充道,“梁家这次是铁了心要让他歇着,毕竟是心尖上的长孙,再看重继承人培养,也舍不得孩子这么遭罪。”
林薇薇忽然笑了:“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在小镇的咖啡馆里发呆?平时算题比计算机还快的人,这会儿说不定正数着海浪拍了多少下,想想就觉得有意思。”
几人说笑间,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。许临天拿起桌上的手机,屏幕上还停留在蓝白小镇的攻略页面——那些错落的白色房子顶着蓝色穹顶,像撒在海边的糖块,干净又明亮。
而此时的地中海上空,梁贺正靠在机舱的舷窗边打盹。梦里没有公式、没有赛程、没有奖杯,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蓝。一个月后的高二课堂还在远处等着,但此刻,私人飞机穿过云层的平稳震动里,只住着一个十二岁少年难得的、不用追赶时间的睡眠。
梁公馆的停机坪上,剩下的飞机和车辆安静地待在原位,李妈指挥着佣人给花园的玫瑰浇水,保镖们依旧沿着围墙巡逻。这座宅邸像个沉默的巨人,守着空荡的房间,等着一个月后,那个带着海风气息的少年回来,继续他光芒万丈却也沉重的路。
蓝白小镇的晨光刚漫过矮墙,梁贺就被楼下的笑声拽醒了。他趴在二楼露台的栏杆上往下看,梁翊正举着块柠檬蛋糕追一只橘猫,蛋糕屑掉了一路,引得几只海鸥跟着盘旋。梁母坐在藤椅上,用流利的法语跟摊主讨价还价,手里捏着刚买的新鲜草莓,转头看见他,笑着招手:“贺儿快下来,刚出炉的可丽饼,加了双倍香蕉。”
梁贺慢吞吞地走下楼,脚边踢着双塑料拖鞋——这是他昨天在集市上挑的,蓝色鞋面印着歪歪扭扭的海星,跟他平时穿的定制皮鞋比起来,软得像踩着棉花。梁老爷子正坐在遮阳伞下读报纸,手边放着杯浓缩咖啡,看见他就扬了扬下巴:“过来坐,这报纸上的填字游戏,爷爷老眼昏花看不清,你帮着填填?”
他刚坐下,梁景川就举着个彩色冰淇淋跑过来,香草味的奶油沾了鼻尖:“快尝尝!这小镇的手工冰淇淋,比家里米其林大厨做的还对味。”梁婉宁跟在后面,手里拿着本旅游手册,用意大利语跟路过的老太太打了声招呼,转头笑道:“刚才问了本地人,说下午有渔船出海捕鱼,咱们要不要去试试?”
“捕鱼?”梁翊立刻扔下蛋糕,拍着小手跳,“我要去!我要钓最大的鱼!”
梁父笑着揉他的头发:“行,都去。不过先说好了,钓不上来可别哭鼻子。”
午后的码头,阳光把海水晒得暖洋洋的。梁家人跟着渔民登上艘不大的木船,船板被晒得发烫,梁母细心地给每个人垫了块棉布。梁贺蹲在船边,看着透明的海水里游过几尾小鱼,忽然被梁景川推了把:“发什么呆?快拿鱼竿啊。”
他握着冰凉的鱼竿,看着梁婉宁笨手笨脚地挂鱼饵,钩子差点戳到手指,梁景川在旁边笑她“连鱼钩都怕,还想当渔夫”,结果自己甩线时,鱼钩勾住了船帆,引来渔民善意的哄笑。梁老爷子坐在船尾,慢悠悠地教梁翊怎么放线,祖孙俩的影子被阳光拉得长长的,投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。
梁贺的鱼竿忽然动了动,他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一股力道拽得往前倾。“有鱼!”梁母赶紧过来帮他稳住鱼竿,梁父也凑过来指导:“慢慢收线,别慌……”折腾了好一会儿,一条巴掌大的银色小鱼被拽上船,梁翊立刻拍手欢呼:“三哥厉害!比二哥钓的水草强多了!”
梁景川刚把一团水草扔回海里,闻言瞪他:“等着,哥给你钓条鲨鱼上来!”
傍晚去沙滩时,梁母非要教他们玩沙滩排球。她年轻时是校队的,垫球、扣杀都像模像样,可梁贺他们几个就没那么顺了——梁贺刚碰到球,就被砸得往后退了两步,膝盖陷进沙子里;梁婉宁想扣球,结果跳起来差点崴脚;梁景川更绝,直接把球踢飞了,落在远处一对情侣的野餐垫上。
“算了算了,”梁母笑着摆手,从包里掏出块野餐布铺在地上,“不玩这个了,咱们吃西瓜。”
冰镇西瓜刚切开,甜丝丝的汁水就流了出来。梁翊捧着块最大的,吃得满脸都是红汁,梁贺抽了张纸巾给他擦脸,指尖被他的口水沾到,也没像平时那样皱眉。梁婉宁和梁景川抢最后一块瓜,闹得差点滚进沙堆里,梁老爷子坐在旁边,慢悠悠地用小勺挖着瓜瓤,看着他们笑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们抢。”
远处的遮阳伞下,两个穿着花衬衫的保镖正假装看海,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扫过来。梁贺瞥见他们手里的对讲机,又看了看眼前笑闹的家人,忽然觉得这样的距离刚刚好——既没有打扰这份热闹,又让人觉得安心。
晚上逛夜市时,梁贺被一家手工皮具店吸引了。店主是个白发老爷爷,正戴着老花镜缝钱包,梁贺站在旁边看了很久,用刚学的几句意大利语跟他交流,虽然磕磕绊绊,老爷爷却听懂了,笑着把一块边角料塞给他:“拿去玩,小孩子就该多动手。”
他捏着那块软乎乎的皮子往回走,看见梁婉宁正举着两串彩色琉璃手链,跟梁景川争论哪个颜色更配她的裙子;梁翊趴在梁父肩上,手里攥着个会发光的贝壳,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;梁母挽着老爷子,在看路边艺人吹玻璃,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。
梁贺加快脚步追上去,梁母看见他手里的皮子,笑着说:“咱们贺儿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了?回头让爷爷教你做皮具,他年轻时候可是行家。”
他没说话,只是往梁母身边靠了靠。夜市的灯光暖黄,照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柔和的光晕,远处传来手风琴声,混着海浪的声音,像首温柔的歌。
回到民宿时,梁翊已经睡得很沉了。梁贺帮着梁母把他放到床上,盖好被子,转身看见梁父正和老爷子在客厅说话,声音很轻:“这孩子今天笑了好几次,平时在家,一年都没这么多表情。”
“是该多出来走走,”老爷子叹了口气,“十二岁的孩子,天天跟书本、奖杯打交道,太苦了。”
梁贺站在门口,没进去,也没离开。月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他刚买的海星拖鞋上,软乎乎的,像踩在云朵里。
接下来的日子,他们去看了悬崖边的日落,梁贺被风吹乱了头发,也没像平时那样立刻整理;他们去坐了渔船看海豚,梁翊吓得抓住他的胳膊,他就任由他抓着,直到海豚跃出水面,两人一起惊呼;他们还去了当地的农场摘葡萄,梁贺学着酿酒师的样子尝了口葡萄汁,酸得皱起脸,引来全家人的笑声。
保镖们始终跟在远处,像两株沉默的树,却从来没走进过他们的镜头。梁贺渐渐习惯了这种存在,就像习惯了每天早上梁母递来的热牛奶,习惯了梁翊吵着要跟他睡,习惯了梁婉宁和梁景川拌嘴时,他偶尔也会插一句嘴。
一个月的假期还没结束,高二的课本还在遥远的梁公馆等着。但此刻,在蓝白小镇的晨光里,梁贺看着镜子里晒黑了点的自己,看着那件被梁翊画上小火车的扎染T恤,忽然觉得,原来当一个普通的11岁半少年,是这么舒服的事。
至少现在,他不用算时间,不用记公式,不用管输赢。他只要跟着家人的脚步,慢慢走过这个夏天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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