启星科技的大门在身后关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许临天扶着许临风坐在路边的花坛沿上,两人浑身是伤,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。
许临风还在哭,眼泪混着脸上的灰,在下巴上汇成一道黑痕:“哥,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许临天没说话,只是望着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,眼神空茫。后背的钝痛一阵阵袭来,提醒着他刚才那半小时的屈辱。他掏出手机,屏幕裂了道缝,是刚才被打时摔的。点开联系人,苏小航的名字跳出来,他犹豫了很久,还是没拨过去——这副样子,怎么见人?
“走。”他扶着许临风站起来,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。
回家的路格外长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路过巷口的小卖部,老板娘探出头看了他们两眼,眼神里的惊讶和同情像针一样扎在许临天心上。他把头埋得更低,几乎是拖着许临风往前走。
推开老房子的门时,许父许母正在收拾东西,看见兄弟俩这副模样,手里的纸箱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“这是怎么了?!”许母冲过来,摸着许临天胳膊上的青紫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“谁打的?是不是赵家?我去找他们拼命!”
“妈!”许临天抓住她的手,力气大得吓人,“别去!是……是我们自己不小心摔的。”
他不能说,不能让爸妈知道他们被梁贺打成这样。以父亲的脾气,怕是会不管不顾地冲去找人理论,到时候只会更糟。
许父蹲下身,看着许临风红肿的脸,手指抖得厉害:“临风,告诉爸,是不是赵家?”
许临风咬着唇,摇了摇头,眼泪却掉得更凶了。他不敢说,刚才那半小时的打,已经把他的胆子打没了。
许琳琳从房间里跑出来,手里攥着个创可贴,看见哥哥们的样子,吓得眼圈都红了:“大哥,二哥,你们流血了……”
许临天摸了摸妹妹的头,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没事,小伤。”
那天晚上,许临天没吃饭,躲在房间里处理伤口。后背的伤自己够不着,只能让许临风帮忙涂药。十三岁的少年手抖得厉害,棉签碰到伤口时,许临天疼得闷哼一声,他就吓得不敢动了。
“没事,继续。”许临天闭着眼说。
涂完药,许临风站在原地,半天憋出一句:“哥,对不起。”
“以后别乱说话了。”许临天睁开眼,看着他,“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。”
许临风点点头,眼泪又掉了下来:“那……欠款怎么办?”
许临天沉默了。他不知道。梁贺把路堵死了,赵家那边催得紧,家里的积蓄早就空了,能借的也都借遍了。
“总会有办法的。”他说,声音却没什么底气。
第二天一早,许临天被敲门声吵醒。打开门,苏小航、张昊和林薇薇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早餐和药。
“我们去启星科技门口等了你半天,没见你出来,就猜是不是出事了。”苏小航把东西递给他,眼神里满是担忧,“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
许临天没说被打的事,只摇了摇头:“没事,没睡好。”
林薇薇把药放在桌上,轻声说:“我表哥说,梁三少爷昨天下午就走了,实验室里的人都在说……说你们被他的人教训了。”
许临天的脸瞬间白了。
“那群人就是嘴碎!”张昊攥紧了拳头,“别理他们!我们再想别的办法!”
苏小航也点头:“我爸认识一个律师,说可以先申请延期还款,至少能争取点时间。”
许临天看着他们,喉咙忽然发紧。他想告诉他们,别费力气了,梁贺那样的人,不是他们能抗衡的。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:“谢谢你们。”
那天下午,许临天跟着苏小航去见了律师。律师说延期还款很难,但可以试试资产重组,把公司还有价值的资产盘点一下,或许能换点钱。
从律师事务所出来,许临天站在路边,看着车水马龙,忽然觉得心里没那么慌了。被打也好,被羞辱也罢,日子总得过下去。他不能放弃,至少不能让那些关心他的人失望。
他掏出手机,给许临风发了条信息:“下午来公司,帮我整理资料。”
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,他深吸一口气,往公交站走去。阳光刺眼,他却觉得心里亮了点。疼是真的,难是真的,但只要还有人陪着,还有一丝希望,他就不能倒下。
至于梁贺,至于那些打在身上的拳头,他记着。不是为了报复,是为了提醒自己——总有一天,他要站得足够高,再也不用承受这样的屈辱。
梁贺回到梁公馆时,晚餐刚开席。长长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,梁老爷子坐在主位,梁父梁母分坐两侧,大哥梁景川正给大姐梁婉宁递剥好的虾,最小的梁翊扒拉着碗里的饭,眼睛却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。
“回来了?”梁母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,“今天去启星科技还顺利?”
梁贺坐下,拿起银质筷子,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:“还行,见了个有趣的小子。”
“哦?什么有趣的事?”梁老爷子放下茶杯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。老爷子早年闯过江湖,最爱听些有冲突的故事。
梁贺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,把实验室里的事当笑话讲了一遍——从许临天听到“给机会”时的狂喜,到许临风被打时的哭嚎,再到兄弟俩被扔出去时的狼狈,语气里带着点嘲弄。
“那小子也真蠢,这种话都信,难怪家里会破产。”他嗤笑一声,叉起一块牛排送进嘴里。
梁景川挑眉:“你动手了?”他这个三弟,看着冷淡,骨子里的狠劲随老爷子。
“没亲自打,让保镖教训了下,”梁贺嚼着肉,漫不经心,“力道没控制好,打了半小时,不过没断骨头,让他们疼个几天记性。”
梁婉宁皱了皱眉:“多大的事,至于这么折腾?传出去不好听。”她向来心细,怕影响梁家名声。
“大姐放心,”梁贺抬眼,“在启星科技里面,都是自己人,传不出去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老爷子,“那许家小儿子嘴太碎,说赵家项目靠我们撑腰,不给点教训,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乱嚼舌根。”
老爷子“嗯”了一声,端起茶杯抿了口:“该教训。梁家的脸,不是谁都能打的。”他看向梁贺,“分寸把握得还行,没弄出人命,也没让人抓住把柄。”
梁翊举着勺子,奶声奶气地接话:“三哥最厉害了!上次我被隔壁小孩推了,三哥就把他的玩具车踩扁了!”
众人都笑起来,梁母拍了下小儿子的头:“就你话多。”
晚餐在轻松的氛围里继续,没人再提许家兄弟。对梁家来说,那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,一顿打就足以让他们从视线里消失,不值得多费心思。
饭后,梁贺回了自己的院子。他躺在露台的藤椅上,管家递来刚冰镇好的果汁。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,梁家的别墅群像盘踞在山上的巨兽,安静而威严。
“三少爷,启星科技那边刚才来电话,说那个许临天下午去了公司,在整理资料。”管家低声汇报。
梁贺“哦”了一声,没太在意:“随他。”
管家又说:“赵少爷和林少爷刚才送了些东西过来,说是谢您白天的赏赐,放您书房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梁贺挥挥手,让管家退下。
露台只剩下他一个人,晚风带着凉意,吹得藤椅轻轻摇晃。他想起许临天被打时的样子,对方疼得浑身发抖,却死死咬着牙没求饶,眼里那点没被打灭的韧劲,倒让他觉得有点意思。
不过也仅此而已。
他拿起手机,给助理发了条信息:“查下许家公司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。”
有些麻烦,最好一次性解决干净。至于那个叫许临天的少年会不会记恨,会不会挣扎,他根本不在乎。在A市,梁家想捏死谁,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。
手机屏幕暗下去,映出他冷淡的侧脸。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,像他眼里偶尔闪过的、毫不在意的光。
几天后,青少年拳击友谊赛的场馆里,梁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后台墙根,听着主办方第三次来催,终于不耐烦地把烟扔了:“知道了,催命呢。”
赵磊赶紧递上拳套:“贺哥,听说这次是车轮战,三个对手轮着上,都是体校的尖子生,您……”
“废什么话。”梁贺套着拳套,指节用力一攥,皮革发出“咯吱”声,“来一个揍一个,来俩揍一双。”
他练拳纯属瞎闹。早年跟着家里的保镖玩闹,觉得他们躲闪腾挪的技巧看着花哨,自己却懒得学,只一门心思练力气——举哑铃、拉弹簧,硬生生把胳膊练得比同龄人粗一圈。用老爷子的话说:“纯属蛮干,跟你爷爷我当年在部队学的巧劲一点不沾边。”
第一个对手叫陈峰,上来就玩虚的,脚步轻快地绕着梁贺转,时不时用刺拳试探。梁贺站在原地没动,任对方的拳头擦着胳膊过去,像被蚊子叮了下。
“喂,你倒是动啊!”陈峰急了,一个侧踹踢向梁贺膝盖。
梁贺终于抬了抬眼,侧身躲开的同时,胳膊抡圆了,拳头带着风声砸向陈峰肋骨。这一下没什么章法,纯粹是街头打架的路数,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。
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陈峰像被抽了筋,捂着肚子就倒了下去,疼得脸都扭曲了。
观众席一片哗然。
梁贺甩了甩发麻的拳头,皱眉:“这么不经打?”
第二个对手叫李伟,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场面,上来就不敢大意,一套组合拳打得有模有样,全往梁贺关节处招呼。梁贺依旧不按套路来,仗着个子高,胳膊长,左躲右闪地跟对方周旋,偶尔抬手挡一下,像是在玩闹。
“你到底打不打?”李伟被他遛得气喘吁吁,拳头都慢了下来。
梁贺忽然咧嘴一笑,就在对方分神的瞬间,猛地欺身上前,肩膀一顶撞开对方的防御,右拳狠狠砸在李伟胸口。
又是一声闷响,李伟踉跄着后退了三步,捂着胸口咳个不停,嘴角竟溢出了点血丝。
“承让。”梁贺拍了拍手,语气里带着点戏谑。
第三个对手是体校的队长,叫张远,看着最沉稳。他没急着进攻,而是绕着梁贺游走,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肩膀——刚才那两拳,梁贺出拳前肩膀都会微微一动,这是蛮力出拳的破绽。
梁贺也看出了对方的心思,索性站着不动,故意晃了晃肩膀。张远果然上当,一个箭步冲上来,想趁他出拳的空档攻其下盘。
就在这时,梁贺动了。他没抬右拳,而是猛地抬左肘,狠狠撞在张远下巴上。这一下又快又狠,完全没按常理出牌。
张远闷哼一声,直挺挺地倒了下去,晕了过去。
场馆里彻底安静了,连裁判都忘了吹哨。
梁贺扯下拳套,走到场边拿起毛巾擦汗,看着被抬下去的三个对手,自己都有点意外——他本来就是来玩玩的,没想真能赢,毕竟对方那躲闪、出拳的技巧,看着比他厉害多了。
“贺哥!您这也太猛了!”赵磊和林放冲过来,眼睛都亮了,“那仨人平时在体校横着走,今天算是栽了!”
“就是运气好。”梁贺擦着脸,语气随意,“他们技巧是好,就是不经打。”他刚才跟陈峰过招时,明显感觉到对方拳头轻飘飘的,跟挠痒似的;跟李伟周旋那几招,对方脚步是灵活,可被他拳头擦到一下就踉跄了;至于张远,看着最结实,结果被肘子撞一下就晕了,还不如家里那几个保镖抗揍。
旁边有个穿教练服的中年人凑过来,一脸惊叹:“梁三少爷这力气……真是天生的啊!刚才那几拳,换了成年人也扛不住!”
“瞎打。”梁贺摆摆手,没兴趣跟他聊。
回去的路上,林放还在兴奋地复盘:“贺哥,您跟陈峰过那几招时,我还以为您要输呢,没想到您拳头一出去,他直接就跪了!”
“那小子太滑,跟泥鳅似的,”梁贺靠在椅背上,想起刚才的场面就觉得好笑,“绕得我头晕,索性给他一拳让他消停点。”
赵磊摸着下巴:“说真的贺哥,您这力气不去练拳击可惜了,要是请个好教练学学技巧……”
“学那玩意儿干嘛?”梁贺打断他,“费劲。有那时间,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让许家那俩兄弟,快点把钱凑齐。”
“贺哥您还惦记着呢?”林放嗤笑,“我听说他们把公司那台进口打印机都卖了,估计是真山穷水尽了。”
梁贺“嗯”了一声,没再说话。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,忽然觉得刚才打拳还挺有意思——看着那些技巧花哨的对手,被自己一拳撂倒,有种说不出的痛快。就像许临天,看着挺硬气,真要是被他逼到份上,不知道会不会也这么“不经打”。
“对了贺哥,”赵磊忽然想起什么,“刚才体校校长打电话来,说想请您去给学生们做个‘交流’,您去不去?”
梁贺直接拒绝:“不去。没意思。”他打拳是为了自己玩得痛快,可不是为了给别人当样板。
车驶进梁公馆时,管家迎上来:“三少爷,老爷子在花园里练拳呢,让您过去一趟。”
梁贺挑了挑眉,走过去一看,老爷子正对着木桩练推手,动作慢悠悠的,看着没什么力道,可手掌落在木桩上,发出的“砰砰”声却很实在。
“回来了?”老爷子回头,看了他一眼,“听说你今天在体育馆,一拳打断了人家的肋骨?”
“没打断,就是疼得站不住。”梁贺走过去,“纯属意外,我就是去玩玩的。”
老爷子放下手,拿起毛巾擦了擦:“技巧不行,力气倒是长了不少。”他伸出手,“来,跟我过两招。”
梁贺知道老爷子是想教训他,笑着摆手:“别了爷爷,我怕控制不住力气,伤着您。”
“臭小子,还敢跟我叫板?”老爷子笑骂着,突然出手,手掌轻飘飘地拍向他肩膀。梁贺下意识地想躲,可老爷子的手看着慢,却像长了眼睛似的,稳稳落在他肩上,轻轻一按。
一股巧劲涌来,梁贺只觉得膝盖一软,差点跪下去。
“看到了?”老爷子收回手,“这叫巧劲,不是你那蛮力能比的。打拳也好,做事也罢,只靠力气没用,得动脑子。”
梁贺揉着肩膀,笑了:“知道了爷爷。”
他看着老爷子继续对着木桩练推手,忽然觉得刚才赢了比赛也没什么可得意的。比起老爷子这不动声色的巧劲,他那几拳蛮力,确实不算什么。
不过……揍人的时候,是真痛快。尤其是想到许临天要是被他这么一拳砸过去,会是什么反应,他就觉得更有意思了。
“赵磊,”梁贺掏出手机,“给许家那边透个信,就说他们那台进口打印机,我要了。让他们开个价。”
玩归玩,许家那点事,还得慢慢磨。
蜜烬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笔尖小说网http://www.bjxsw.cc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