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家旗下的体育中心藏在市郊的绿荫里,远远望去,连片的场馆像卧在草坪上的银灰色贝壳。梁贺刚把车停稳,就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欢呼,推门进去时,热风裹着汗水味扑面而来——篮球场比公园那个大了十倍不止,塑胶地面泛着光,四周还连着台球室、棒球笼和足球场,堪称个小型运动王国。
“贺哥!”林放第一个看见他,举着篮球冲过来,赵磊和几个兄弟跟在后面,手里还抱着护膝和毛巾,“你可算来了,等你半天了!”
梁贺扫了眼场边——一箱冰镇矿泉水码得整整齐齐,旁边的帆布袋里塞满了新毛巾,连不同尺寸的护膝都分好了类,不用问也知道是赵磊准备的。他冲众人摆了摆手,走到箱子边拧开一瓶水,仰头灌了大半瓶,喉结滚动着,把运动服领口都浸湿了。
“急什么,”他抹了把嘴,把水瓶往场边一放,捞起个篮球在指尖转着,“先打场三对三,热热身。”
“得嘞!”赵磊立刻吆喝着分队,林放已经脱了外套,露出里面印着号码的球衣,“贺哥,今天可得让让我们,昨天练到半夜,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。”
“少废话。”梁贺运球过人,指尖在球上灵活地跳动,突然一个变向,篮球擦着林放的指尖飞进篮筐,“输了的去买汽水。”
场上瞬间炸开了锅。梁贺跑得最快,篮球在他手里像黏住了似的,时而背后运球,时而急停跳投,灰蓝色的运动服被汗水浸透,贴在背上,却半点没影响他的动作。林放和赵磊跟他对防,累得气喘吁吁,却还是嗷嗷叫着不肯认输,小跟班们在场边加油,嗓子都快喊哑了。
一个小时后,众人瘫在球场边的长椅上,像摊成一片的咸鱼。赵磊拧开矿泉水往头上浇,水顺着下巴滴进脖子里:“贺哥……你这体力是铁做的?再打下去我要当场去世了。”
梁贺扔给他一条毛巾,自己也擦着脸,呼吸还没完全平复,眼里却亮得很:“走,台球室。”
台球室里冷气足,梁贺架着球杆,瞄准白球轻轻一推,红球应声落袋。林放凑过来:“贺哥,听说你昨天收了许家的公司?够快的啊。”
“小事。”梁贺俯身瞄准下一颗球,“换批新东西,过两天去看看。”
“许家那老狐狸能甘心?”赵磊叼着冰棍,含糊不清地问。
“他敢不甘心?”梁贺抬眼笑了笑,球杆轻挥,又是一颗球落袋,“不服就让他再输一次。”
几人笑着闹着,转眼又耗了一个小时。从台球室出来,梁贺径直走向棒球笼,戴上头盔,接过球棒,摆出标准的击球姿势。机器吐出的棒球带着风声飞来,他手腕一转,“砰”的一声,白球应声飞向远处,撞在围网上发出闷响。
“漂亮!”林放拍着栏杆叫好。
最后到足球场时,太阳已经西斜。梁贺换上球鞋,站在绿茵场上,看着兄弟们分成两队,突然喊了声:“等等。”他从包里掏出几瓶冰镇汽水,扔给每个人,“先解渴,待会儿去吃烧烤”
“贺哥万岁!”众人欢呼着拧开汽水,气泡“滋滋”地冒出来,像他们此刻雀跃的心情。
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,梁贺带球狂奔,风声在耳边呼啸,身后传来林放的大喊:“贺哥传球!”他猛地转身,足球划出道漂亮的弧线,精准地落在林放脚下——这大概就是属于少年人的夏天,有汗水,有欢笑,有并肩作战的兄弟,还有永远用不完的力气。
下午三四点的太阳还带着灼人的劲儿,几个人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烧烤摊挪。摊主见是熟客,老远就笑着打招呼:“梁三少爷,您来了?今天还老样子?”
梁贺找了个树荫下的桌子坐下,扯着湿透的运动服领口透气:“全要爆辣,越多越好。”
“得嘞!”摊主应着,往烤架上撒辣椒面的手一点没含糊,红亮的辣椒粉簌簌往下掉,看得旁边桌的食客直咂舌。
林放和赵磊瘫在椅子上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。赵磊抢过梁贺手里的矿泉水,对着瓶口猛灌:“贺哥,你是铁做的吧?踢完球还能走这么快……”
“少废话。”梁贺踹了他一脚,视线扫过菜单,“再加二十串腰子,十串板筋,都要最辣的。”
啤酒很快搬了过来,玻璃瓶“砰砰”地码在桌脚,冰镇的水汽顺着瓶身往下淌,在地上积出小小的水洼。第一波烤串端上来时,油星还在滋滋作响,裹着通红的辣椒面,光看着就让人鼻尖冒汗。
“谁怂谁是孙子啊!”林放率先拿起一串烤鸡翅,咬了一大口,瞬间被辣得龇牙咧嘴,眼泪直冒,“我靠……这比上次还辣!”
赵磊不甘示弱,抓起一串爆辣鱿鱼须塞进嘴里,刚嚼两下就“嘶哈”着往嘴里灌啤酒,喉结滚得飞快:“还行……还行……”话音刚落,脸就红得像熟透的虾子。
梁贺慢悠悠地拿起一串烤羊肉串,辣椒面沾得嘴唇都红了,他却面不改色,连嚼几口,只淡淡瞥了两人一眼:“就这?”
小跟班们也不含糊,撸起袖子跟烤串较劲。有人辣得直扇舌头,有人抓起啤酒瓶直接吹,还有人偷偷往嘴里塞冰块,被发现了就梗着脖子嘴硬:“我……我降温呢!”
摊主端着新烤好的板筋过来,笑着往梁贺面前一放:“梁三少爷,您要的超爆辣,多加了两勺辣椒粉,尝尝?”
“谢了。”梁贺拿起一串,递到嘴边咬了一口,辣劲瞬间冲上头顶,他却只是眯了眯眼,伸手拿过一瓶啤酒,仰头灌了半瓶,喉结滚动着,把那股灼辣压了下去。
旁边桌的食客早就注意到这边,小声议论着“那就是梁家三少爷吧”,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敬畏,没人敢过来搭话。只有摊主能自在地跟梁贺搭两句,喊他“梁三少爷”,既透着客气,又带着点熟客间的热络——这是A市人对梁家这位三公子心照不宣的称呼,透着规矩,也藏着几分不敢怠慢的分寸。
“贺哥,你慢点吃!”林放看着梁贺一串接一串地往嘴里塞,急得直拍桌子,“再辣下去胃该受不了了!”
赵磊也跟着点头,自己却又抓起一串烤鸡翅,边吸溜着边说:“就是……咱比的是扛辣,不是比谁吃得多……”
梁贺没理他们,吃完手里的板筋,才抬眼扫了圈:“怎么?这就撑不住了?”
“谁撑不住了!”林放立刻瞪眼,抓起一串烤腰子就往嘴里塞,结果刚嚼两下就辣得直伸舌头,逗得赵磊他们哈哈大笑。
夕阳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,桌上的空酒瓶越堆越高,爆辣的烤串也见了底。摊主过来结账时,依旧恭恭敬敬地喊:“梁三少爷,一共三百八,给您抹个零,三百七就行。”
梁贺把手机扔给赵磊让他去付钱,起身时踢了踢还在揉肚子的林放:“走了,回去了。”
几个少年勾肩搭背地往回走,辣椒的灼辣还在舌尖打转,林放突然笑出声:“还是叫‘贺哥’顺耳,听他们喊‘梁三少爷’,总觉得跟喊别人似的。”
赵磊深以为然:“可不是嘛,咱贺哥在咱这儿,就是能一起扛辣的兄弟,啥少爷不少爷的。”
梁贺没说话,只是嘴角悄悄勾了勾。晚风带着烧烤的烟火气吹过来,把“梁三少爷”的称呼吹得老远,只剩下少年们的笑闹声,和那句在心里响了无数遍的话——是啊,在这儿,他只是贺哥。
往回走时,夕阳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梁贺走在最前面,灰蓝色运动服被风吹得鼓起来,身后跟着林放、赵磊,还有五六个兄弟,吵吵嚷嚷的,像串移动的鞭炮。
“贺哥,你说别墅的星空灯是不是又该换滤镜了?上次那片猎户座看着不过瘾。”林放边说边掏出手机,给家里发了条语音,“妈,今晚跟贺哥他们在蓝星别墅,别等我。”
赵磊也跟着摸出手机,对着屏幕喊:“爸,我不回去了,渔具我带来了,明儿钓条大的给你看!”
其他兄弟也纷纷掏出手机,跟家里报备,语气里全是藏不住的兴奋。梁贺慢半拍地拿出手机,给梁母发了条消息:【在蓝星别墅,勿念。】
刚收起手机,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路边的人影。
是许临天。
他站在公交站牌下,白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背上,手里捏着本卷了角的书,目光落在他们这群人身上时,明显愣了一下,像是没料到会在这儿撞见。
梁贺的脚步顿了顿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。他对许家人向来没好感,此刻也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,就收回了目光,脚步没停。
林放和赵磊也看见了许临天,两人交换了个眼神,没说话,但那眼神里的不待见明明白白。后面的兄弟也认出了他,有人故意咳嗽了两声,原本吵嚷的队伍瞬间安静了半秒,随即又恢复了喧闹,只是脚步都加快了些,像是不想跟这人走同一段路。
许临天看着他们走近,又走远,始终没说一句话,只是重新低下头,看向手里的书,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。
“晦气。”赵磊等走远了才低声骂了句,林放跟着点头,后面的兄弟也七嘴八舌地附和:“就是,看见他就没好心情。”
梁贺没接话,只是抬手往后挥了挥,示意他们别念叨。
一行人继续往前走,蓝星别墅在半山腰的轮廓越来越清晰。那栋别墅是他们的骄傲——外墙贴满嵌着蓝色水晶的瓷砖,到了晚上会泛出星星似的光,故而得名。里面早就被他们布置得妥帖:一楼客厅的顶灯能投出整片银河,沙发是深蓝色的,扔着几个星球抱枕;游戏房里,最新款的主机、VR设备堆了半面墙,旁边还立着个台球桌;后院的露台上,钓鱼竿、抄网摆得整整齐齐,池塘里养着几尾锦鲤,是赵磊上个月特意挑的。
“快点快点!我打赌星星肯定在门口等咱!”林放跑了起来,后面的兄弟也跟着起哄,脚步声踏在石板路上,咚咚响。
梁贺被落在后面,看着那群咋咋呼呼的背影,嘴角悄悄勾了勾。这别墅当初买下来时,兄弟们硬是把攒了好几年的钱凑在一起塞给他,林放说“贺哥,咱不能总花你的钱”,赵磊说“这是咱的窝,得一起搭”,后面的兄弟也跟着点头,七嘴八舌的,吵得他头都疼,最后只能接了。
刚走到别墅门口,门就“咔哒”一声开了,边牧星星摇着尾巴冲出来,围着他们打转。
“我就说吧!”林放一把抱起星星,往屋里冲,“快开空调,我要喝冰镇汽水!”
赵磊和其他兄弟也涌了进去,瞬间,别墅里就炸开了锅——有找游戏手柄的,有翻冰箱的,还有往二楼星空房跑的,闹哄哄的,像捅了个马蜂窝。
梁贺最后一个进门,反手带上门。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溜进来,照在墙面上的蓝色水晶瓷砖上,闪着细碎的光。他靠在玄关的墙上,听着屋里的笑闹声,刚才瞥见许临天的那点不快,早被这热热闹闹的烟火气冲没了。
“贺哥,快来!杨嶒输了,该他去喂鱼了!”屋里传来林放的喊声。
梁贺笑着摇摇头,抬脚走了进去。
这里没有多余的人和事,只有他的兄弟,他的秘密基地,和一屋子的星光。足够了。
夜幕像块深蓝色的绒布,一点点盖住了山腰。蓝星别墅里亮堂堂的,外墙的蓝色水晶瓷砖反射着屋里的光,远远看去,像颗嵌在山里的星星。
梁贺靠在客厅的沙发上,手里转着个空汽水瓶,看着兄弟们在地毯上闹成一团。林放和乔木正为了抢最后一袋辣条摔跤,赵磊蹲在旁边加油,剩下的几个兄弟要么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笑话,要么在厨房翻腾着找冰块,星星叼着个网球,在人腿之间钻来钻去,尾巴摇得像个小马达。
“行了,别闹了。”梁贺踹了踹滚到脚边的林放,“去把星空灯打开。”
赵磊立刻蹦起来,冲到墙角按了开关。瞬间,整片天花板都亮了——不是普通的灯,是逼真的星河投影,猎户座的腰带清晰可见,连星云的淡紫色光晕都栩栩如生。兄弟们顿时安静下来,仰头看着,嘴里发出“哇”的惊叹。
“还是贺哥会整活。”有人伸手去够空中的“星星”,手指穿过光影,逗得大家直笑。
林放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:“别光顾着看灯,说好的打扑克呢?输的去后院喂蚊子。”
“来就来!”乔木把辣条揣进兜里,从茶几底下翻出扑克牌,“今天非得让你们见识下我的同花顺!”
梁贺没加入,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,看着他们吵吵嚷嚷地分牌。窗外的风穿过树叶,沙沙作响,别墅里的冷气混着汽水的甜味,把夏夜的燥热挡在了外面。
“对了贺哥,”赵磊出牌的间隙突然想起,“明天要不要去新买的那个射击馆玩玩?我听人说那儿的模拟靶场特带劲。”
“再说吧。”梁贺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,“明天先把许家公司的收尾工作看看,下午没事再去。”
提到许家,气氛稍微静了半秒。林放哼了一声:“那破公司有啥好看的?让李队去盯着不就行了?”
“总得自己去一趟才放心。”梁贺嚼着苹果,语气平淡,“省得以后麻烦。”
兄弟们都知道他的脾气,决定的事很少改,也就没再多说,转而聊起了射击馆的事,很快又闹成一团。
快到半夜时,有人提议去露台烧烤。别墅的露台超大,烤炉、炭火早就备齐了,冰箱里还有下午刚买的肉串和蔬菜。梁贺搬了把椅子坐在露台边,看着赵磊笨手笨脚地生火,林放和兄弟们在旁边递调料,烟火气混着肉香飘起来,和天上的真星星映成一片。
“贺哥,尝尝这个!”林放举着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鸡翅跑过来,上面撒满了辣椒粉,“超辣的,敢不敢?”
梁贺挑眉,接过来咬了一大口。辣劲比下午烧烤摊的更冲,瞬间窜到天灵盖,他却面不改色,伸手拿过旁边的冰汽水,灌了大半瓶。
“就这?”他挑眉看林放。
林放自己咬了一口,立马被辣得直吐舌头,逗得兄弟们哈哈大笑。
星星趴在梁贺脚边,把头搁在他的鞋上,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。梁贺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,看着眼前的热闹——火光跳跃,笑声飞扬,兄弟们的脸被照得红彤彤的,像一群偷着过节的孩子。
他突然觉得,许家公司的事,许临天那匆匆一瞥,都像上辈子的事了。此刻只有眼前的烟火,身边的人,和这栋装满了星光的别墅。
“贺哥,明年咱去海边买个房子吧!”李胖突然喊,“就叫‘蓝浪别墅’,跟这个凑一对!”
“行啊,”梁贺笑了,眼里映着星光和火光,“等你们攒够钱。”
“又来!”林放扔了个鸡翅骨头假装打他,“这次肯定比买这栋快!”
夜风吹过,带着山间的凉气,把笑声送得很远。梁贺靠在椅背上,看着天上的真星星和别墅的假星空交相辉映,突然觉得,这样的夏天,好像能一直过下去。
没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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