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 大三报到

离开学还有三天，梁贺扶着墙挪到沙发边坐下，后背的纱布被牵扯得有点疼，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姿势，眼角余光瞥见兄弟们在病房里闹成一团。

林放正举着个篮球往墙上拍，被赵磊一把抢过去：“别拍了！贺哥要休息！”两人在原地推搡起来，篮球“咚”地砸在地上，滚到梁贺脚边。

“捡起来。”梁贺踢了踢篮球，声音里带着点没睡醒的哑。

林放立刻怂了，乖乖把球抱在怀里：“贺哥，A大那边的宿舍收拾好了吗？要不要我们去帮你铺床？”

“你们？”梁贺挑眉，“去了怕是能把宿舍拆了。”

“哪能啊！”赵磊凑过来，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，“我们去给你擦桌子、扫地板，保证比阿姨打扫得还干净！”

周衍跟着点头：“对！我妈新买了套床上四件套，蓝色的，特显白，给你带去？”

苏晓轻轻拍了他一下：“贺哥才不喜欢那种花里胡哨的，我织了个纯色的杯垫，到时候放他书桌上正好。”

乔木坐在旁边翻着手机：“我查了A大的课表，你周一上午是高数，下午是物理实验，教室在三号教学楼，离宿舍有点远，我给你画了张路线图。”

杨嶒推了推眼镜：“实验课要带的器材清单我也抄下来了，你看看有没有漏的。”

吴迪和孙浩抱着个巨大的保温桶进来，桶盖一打开，飘出浓郁的鸡汤香：“贺哥，这是我妈炖的乌鸡汤，说补气血，你快趁热喝点。”

梁贺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一群人，心里有点好笑。这群家伙，最大的才上初三，最小的还在初二，却操着比家长还多的心，连A大的教学楼分布都摸得门儿清。

“行了，”他端过吴迪递来的汤碗，“我去A大是上学，不是去养病，不用这么紧张。”

“那怎么行！”林放立刻反驳，“A大里全是大哥哥大姐姐，你才15，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？”

“谁敢欺负他？”梁景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他手里拎着个纸袋走进来，后面跟着梁家人，“就他这脾气，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。”

梁贺瞥了他一眼：“你又来干嘛？”

“给你送东西。”梁景川把纸袋扔给他，“A大的学生证和宿舍钥匙，爸让我顺便看看你是不是又在偷懒。”

梁母跟着走进来，手里拿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薄外套：“早晚温差大，记得穿上，别冻着。”

梁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，慢悠悠地开口：“到了新学校，别总跟人较劲，好好上课，要是跟不上就跟家里说，没人笑话你。”

“知道了爷爷。”梁贺应着，心里却有数——这一个月躺在病床上，他不仅把大一到大二的核心课程啃了个遍，连大三的参考书都翻得卷了边，刘叔每天去取快递，搬回来的全是专业书。

正说着，许临天拎着个笔记本站在门口，脸色有点白，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敢进来。

“梁三少爷。”他把笔记本递过来，手指紧张地蜷缩着，“这是……我在网上找的A大高数笔记，打印出来了，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。”

梁贺接过笔记本翻开，里面的字迹算不上好看，却一笔一划很认真，重点内容用红笔标得清清楚楚，有些地方还贴着便利贴，写着“这里可能要考”“例题解法有三种”。

“你找的？”梁贺抬眼看他。

许临天点点头，耳根有点红：“我、我问了好多人，他们说这些笔记挺有用的……”

其实他哪认识什么A大的人，不过是在论坛里翻了好几天帖子，把点赞最高的几份笔记下载下来，熬夜整理打印的，有些看不懂的公式，还特意去查了初中课本，虽然还是一知半解，却硬是把笔记弄得像模像样。

“谢了。”梁贺合上笔记本，放在手边的桌子上。

兄弟们见状，立刻围了上来。

“许临天可以啊！”林放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比赵磊强，他昨天还说要给贺哥带本漫画解闷呢。”

赵磊不服气：“漫画怎么了？学习累了看两页多放松！”

“行了，”梁贺打断他们，“开学那天你们该上学上学，不用来送我。”

“那哪行！”八个兄弟异口同声地喊。

“我们请假去！”林放拍着胸脯，“就说家里有事，老师肯定准假！”

“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，”赵磊得意地扬了扬下巴，“她答应开车送我们去A大门口，能亲眼看着你进校门。”

梁景川在旁边笑：“你们这群小家伙，比我们当哥的还上心。”他转向梁贺，“我那天没课，开车送你过去，顺便帮你把行李搬上去。”

梁贺刚想拒绝，梁母就开口了：“让你哥送吧，你后背还没好利索，别逞强。”

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每个人脸上。梁贺看着吵吵闹闹的兄弟们，看着含笑的家人，又瞥了眼站在角落、手里还捏着个没送出去的苹果的许临天，突然觉得，后背那点疼好像也没那么难忍了。

“行了，”他拿起手边的高数书，“都该干嘛干嘛去，别在这吵我看书。”

兄弟们立刻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，蹑手蹑脚地往外退，走到门口时，林放突然回头喊：“贺哥！周末我们去看你！给你带赵磊妈做的红烧肉！”

“滚。”梁贺头也没抬，嘴角却悄悄勾了起来。

病房里安静下来，书页翻动的声音清晰可闻。许临天犹豫了一下，轻轻把苹果放在桌子上：“那我……先走了。”

梁贺“嗯”了一声，目光落在笔记上——那上面歪歪扭扭标注的“这个公式超难”，像极了某个笨蛋偷偷留下的印记。

离A大开学还有三天，阳光正好，书页上的字被晒得暖融融的，像在说，新的日子，就要来了。

A大报到日的校门口，梁家的车刚停稳，车门就被接二连三地推开。梁贺扶着车门下来，后背的纱布被牵扯得有些发紧，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姿势，兄弟们立刻围上来，像群刚出笼的小麻雀。

“贺哥！”林放窜到最前面，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，“这楼比咱们初中的都气派！你看那窗户，整面墙都是玻璃的！”

赵磊凑过来，手里还攥着从家里带的小零食：“贺哥，我刚才看见大学的操场了，跟咱们高中的一样，都是塑胶的，踩上去软乎乎的！”

周衍推了推他：“就知道看这些！贺哥的宿舍据说有空调，比咱们初中宿舍的电风扇强多了！”

苏晓轻轻拍了下周衍：“别吵贺哥了，他后背还疼呢。”她转向梁贺，声音软乎乎的，“贺哥，要不先去报到，办完手续再去宿舍歇着？”

乔木推了推眼镜：“我查了路线，数学系报到处在东边，离宿舍不远，走过去十分钟。”

杨嶒跟着点头：“路都是平的，没有台阶，不会扯到伤口。”

吴迪突然指着天空：“贺哥！你看那鸽子！比咱们高中操场的鸽子多！”

孙浩赶紧附和：“真的！飞得还整齐！”

梁父梁母和老爷子走过来，梁母拉着梁贺的手叮嘱：“报到时别逞强，让景川帮你拿东西。”梁老爷子拄着拐杖，慢悠悠地开口：“到了宿舍给家里打个电话，让你妈放心。”

“知道了爷爷。”梁贺应着，梁婉宁走过来，手里捏着自己的中文系报到单：“哥，我跟你们一起走到东边报到处，然后再去西边，正好顺路。”

梁景川拎着最重的行李箱，跟在梁贺身边：“贺哥，这箱子里全是书吧？沉得很，我帮你拎着。”

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边走，路过喷泉时，梁翊挣脱梁婉宁的手，跑到喷泉边：“大姐！你看这水喷得好高！比咱们小区的喷泉好看！”

“小翊慢点，别摔着！”梁婉宁赶紧追过去，拉着他的手往回走，“等送完你三哥，大姐带你在校园里好好转。”

到了报到处，老师接过梁贺的跳级证明，抬头打量他时，眼里闪过惊讶：“直接上大三？手续齐全，这是你的校园卡和宿舍钥匙。”

“谢谢老师。”梁贺接过东西，梁景川立刻接过来：“我帮你拿着。”

兄弟们围在旁边，叽叽喳喳地问：“贺哥，宿舍在几楼？有电梯吗？”“室友都到了吗？好相处吗？”

梁婉宁笑着拍了拍他们：“别围着了，先去宿舍看看，我的报到手续晚点再办没关系。”

往3号楼走的路上，梁景川低声说：“贺哥，我下午高三有课，送你到宿舍就得走，有事找婉宁，她宿舍离你近。”

“嗯。”

到了402宿舍，三个室友正围着电脑讨论问题，见他们进来，都笑着站起来打招呼。周延推了推眼镜：“你就是梁贺？久仰大名。”

兄弟们立刻涌进去帮忙收拾：

林放和赵磊往书架上摆书，林放喊：“贺哥，这本厚的放上面还是下面？”

赵磊立刻反驳：“放上面！下面放常用的课本！”

周衍和苏晓铺床单，周衍问：“贺哥，床单要铺紧点吗？我怕你翻身时扯到后背。”

苏晓跟着点头：“我带了软枕头，给你垫高点舒服。”

乔木和杨嶒擦桌子，乔木说：“贺哥，桌子要擦几遍？我带了消毒湿巾。”

杨嶒跟着说：“多擦几遍，干净。”

吴迪和孙浩跑去水房打水，回来时气喘吁吁：“贺哥，热水打好了，要不要泡茶？”

梁父看了看表：“我们该走了，公司还有事。景川，下午别迟到。”

“知道了爸。”梁景川点点头，拍了拍梁贺的肩膀，“我先走了，晚上再来看你。”

梁父梁母和老爷子上了车，梁翊扒着车窗喊：“三哥！我放假来看你！”

等车开走了，梁婉宁才说：“我也得去办报到手续了，室友在宿舍等我呢，办完就过来找你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兄弟们没走，围在宿舍里，帮梁贺把电脑连上网线，又把带来的小盆栽摆在书桌上，嘴里还不停念叨：

“贺哥，这个台灯放左边，光线不刺眼。”

“充电器插这个插座，离床近。”

“零食给你放抽屉里，饿了能吃点。”

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书桌上摊开的课本上，也落在少年们忙碌的身影上。梁贺靠在椅背上，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，可听着兄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，突然觉得，大三的课再难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。

毕竟，身边有这群吵吵闹闹的家伙呢。

食堂里的香辣味刚飘过来，梁贺的脚步就顿住了。他侧头看向川菜窗口，那边正端出一盆水煮鱼，红油翻滚着溅起小泡，花椒的麻香混着辣椒的辛香，勾得人舌尖发麻。

“贺哥，走了。”林放拽了拽他的胳膊，“医生说你不能吃辣。”

梁贺没动，眉峰挑了挑：“我看看。”

“有什么好看的？”赵磊凑过来，顺着他的目光一瞅，瞬间警铃大作，“贺哥！你该不会想……”

“就吃一口。”梁贺的声音平淡，脚步却已经往窗口挪了半寸。

“一口也不行！”周衍赶紧挡在他面前，“上次你在病房偷吃辣条，被护士逮住，我们八个跟着你挨训，你忘了？”

梁贺皱起眉，刚要说话，后背突然传来一阵牵扯的疼——大概是刚才动作急了些，纱布底下的伤口像被细针戳了下。他闷哼一声，动作顿了顿。

就是这片刻的停顿，林放和赵磊对视一眼，突然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。

“你们干什么？”梁贺的声音沉了下来，带着明显的警告。

“送贺哥去打饭！”林放喊了一嗓子，跟赵磊使了个眼色，“走！”

周衍、苏晓、杨嶒立刻围上来，周衍抱住他的腰，苏晓和杨嶒拽着他的胳膊，五个人像拖头倔强的小牛似的，硬往清淡窗口拽。

“放开！”梁贺低喝一声，挣扎着想甩开他们，可后背的疼让他使不上劲，五个人的力气又实在太大，他挣了两下，胳膊反而被箍得更紧。

“贺哥别挣扎了！”赵磊喘着气，“伤着了怎么办？”

“就是！”林放跟着用力，“我们给你打糖醋排骨！不辣的！”

周衍闷头使劲：“清淡窗口有你爱吃的清蒸鲈鱼！”

苏晓一边拽一边劝：“贺哥等你伤好了，我们请你吃最辣的火锅！”

杨嶒跟着点头：“到时候点特辣锅，没人拦着你！”

食堂里的人都看了过来，端着餐盘的学生停下脚步，打饭的阿姨探出头，眼神里满是惊讶——谁不知道梁三少爷平时说一不二，今天居然被几个半大孩子架着走，脸上还带着点没辙的愠怒。

“这是梁家三少吧？”有人小声议论，“跟他弟弟们关系也太好了吧？”

“看着像打架，又不像……倒像是在抢着管他吃饭？”

“你看那几个孩子，生怕他跑了似的，够执着的。”

梁贺被拽得没脾气，后背的疼一阵紧过一阵，只能暂时放弃挣扎。他瞪着林放：“松手！我自己走！”

“真的？”林放有点怀疑，松了松劲。

“不然呢？”梁贺的语气没好气，“想让我在这儿翻脸？”

五个人这才松了手，却还是呈包围状，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往清淡窗口挪。乔木、吴迪、孙浩早就跑过去了，对着打饭阿姨喊：

“阿姨！一份清蒸鲈鱼！”

“再来个番茄炒蛋！”

“要一份冬瓜排骨汤！”

梁贺站在原地，看着眼前这阵仗，又瞥了眼周围投来的目光，眉头皱得更紧，却终究没再说什么。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，他心里清楚，就算真闹起来，自己这状态也讨不到好，五个半大小子的力气，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。

“贺哥，饭来了！”乔木端着餐盘跑过来，上面摆得满满当当。

吴迪跟着递过筷子：“快吃吧，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孙浩把汤碗往他面前推了推：“先喝点汤，暖暖胃。”

林放和赵磊一左一右守住他旁边的座位，周衍、苏晓、杨嶒坐在对面，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，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。

梁贺拿起筷子，夹了块鲈鱼，没抬头，声音闷闷的：“看什么？吃你们的。”

兄弟们这才松了口气，纷纷端起自己的餐盘，却还是时不时瞟他一眼，生怕他偷偷往川菜窗口跑。

食堂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，可不少人心里都记下了这一幕——原来再厉害的梁三少爷，也有被一群弟弟治得没辙的时候。这份藏在拉扯和争执里的在意，比任何排场都更让人羡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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