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群消息

诊所里的消毒水味还没散，梁贺靠在床头，扫了眼还杵在旁边的许临天，眉头拧得更紧：“你回去。”

许临天没动，就那么站在原地，双手插在裤袋里，眼神落在梁贺缠着纱布的腰侧，没说话，也没挪步。那模样明摆着——不放心，想留下，却又不好意思把关心说出口，只能用沉默硬扛。

梁贺看着他这副样子，气不打一处来，捏紧了拳头，指节泛白。他没再催，只是往周衍和苏晓那边飞快地递了个眼神，嘴角往下撇了撇，那意思再清楚不过：把他弄走。

周衍推了推眼镜，立刻会意，跟苏晓对视一眼，俩人一左一右朝许临天走过去。

“许临天，你先回去吧。”周衍的声音没什么温度，手已经搭上了许临天的胳膊，“贺哥这儿有我们盯着，出不了事。”

苏晓也拽住许临天的另一只手，语气硬邦邦的：“对，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，纯属添乱。”

许临天被这俩突然动手的弄得一愣，挣扎着回头看梁贺，眼里带着点“你居然来这招”的无奈。梁贺却别过脸，假装没看见，嘴角还偷偷勾了勾。

“行，我走。”许临天拗不过，被半拖半拽到门口时，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，“换药别自己来，让你家保姆帮着弄”说完，耳根悄悄红了，转身快步走了。

梁贺这才收回视线，慢悠悠掏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：“李叔，到街角诊所来接我。”

挂了电话，他抬眼扫向屋里的八个兄弟：“你们也滚，别在这儿碍眼。”

“不滚。”林放抱臂站在门口，语气硬邦邦的，“等你上车我们再走。”

诊所老板刚收拾完针线，听见这话忍不住插了句：“三少爷，您这几位兄弟是真上心，刚才您缝针的时候，他们八个站在那儿，大气都不敢喘，比我这当大夫的还紧张。”

梁贺没理他，只是瞪着林放他们：“我司机马上到，看见你们这群跟屁虫，回头又得跟我爸念叨。赶紧走，不然……”

“不然我们等家里司机来接。”赵磊接话接得快，掏出手机晃了晃，“刚让我家张叔过来了。”

梁贺被噎了一下，捏紧了拳头，却没再说什么。

没过十分钟，诊所门口传来两声汽车引擎声。李叔已经候在梁贺的车边，见梁贺出来，赶紧绕到后排，伸手按住车门把手，轻轻一抬，车门“咔嗒”一声往上翻起。不远处，另一辆轿车也停了下来，赵磊家的司机正朝他们挥手。

“少爷。”李叔的声音恭敬。

梁贺刚要弯腰上车，腰侧的疼让他动作顿了顿。林放和乔木下意识想上前，被他一个眼刀逼退，只能站在原地看着。

“走了。”梁贺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。

李叔关上车门，那往上翻的车门缓缓合上。他刚坐进驾驶座，就听见后座的梁贺开口：“李叔，诊所的账记我卡上。”

“好嘞。”

车开出去时，梁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——八个兄弟正往另一辆车上走，苏晓回头朝这边望了望，被孙浩拽了一把，俩人低声说了句什么，又赶紧跟上大部队。诊所老板站在门口，朝他们挥了挥手。

他收回视线，靠在后座闭上眼，没一会儿手机震了震，是林放发来的：【换药的药膏放李妈那儿了，她知道怎么弄，记得按时换。】

梁贺盯着屏幕看了两秒，回了个“嗯”。

车窗外的风呼呼吹着，他嘴角悄悄往上翘了翘——算他们还知道找李妈，没蠢到家。

梁贺回到梁公馆时，客厅里的水晶灯亮得晃眼。刚换好鞋，就被坐在太师椅上的爷爷叫住：“贺儿，腰又怎么了？”

老爷子手里转着核桃，抬眼睨他，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威严。旁边的父母、梁景川、梁翊都望过来，大姐梁婉宁正靠在沙发上翻杂志，听见动静也抬了头。

“没大事，打球蹭了下。”梁贺往沙发中间坐，腰侧的疼让他动作放轻了些。

“蹭了下能让李叔绕去诊所接人？”梁父放下手里的茶盏，眉峰挑着，“医生怎么说？”

“缝了几针，让歇着。”梁贺拿起茶几上的橘子，刚剥了一瓣，就被母亲拍了下手背：“刚缝针吃什么橘子，酸气冲得慌。”

“妈，我想吃。”梁贺耍赖似的把橘子塞嘴里，瞥见四弟梁翊想笑的样子，抬眼睨过去：“想笑就笑，憋着难受。”

梁翊赶紧收了表情，坐直身子：“三哥我不是笑你，我是觉得……”

“觉得我蠢？”梁贺挑眉。露出一个“和善”的微笑

“不敢！”梁翊赶紧摆手，被梁景川踹了下凳子：“别惹他。”

梁婉宁放下书，朝旁边的佣人使了个眼色。佣人立刻会意，端着果盘走过来，把切好的草莓往梁贺面前推了推：“三少爷，刚洗好的。”

“还是大姐懂我。”梁贺拿起块草莓塞嘴里，刚嚼了两口，爷爷又开口了：“腰怎么样了？还没好利索吧？”

“嗯，不小心让伤口裂开了”梁贺说得轻描淡写，李妈已经端着白瓷碗从厨房出来了，粥熬得绵密，飘着淡淡的山药香：“贺儿，刚温好的粥，养腰的。”

“谢李妈。”梁贺接过碗，勺子舀了一口，温热的粥滑进胃里，舒服得他眯了眯眼。

一家人围着他絮叨——父亲让他明天别去学校了，请个假；母亲翻出家里的理疗仪，说每天烤十分钟；梁景川让他有事喊自己，别硬撑；梁翊凑过来想打听细节，被梁婉宁一把揪了回去。

“贺儿，疼得厉害吗？”爷爷放下核桃，拄着拐杖站起来，“不行就让王医生来看看，他治腰伤拿手。”

“真不用，爷爷。”梁贺赶紧摆手，“就是缝了几针，歇两天就好。”

梁婉宁靠在沙发上，看着他喝粥时嘴角偷偷翘起来的样子，突然笑了：“贺儿，刚才想什么呢？笑得跟偷了糖似的。”

梁贺一愣，才发现自己嘴角还扬着。他想起许临天刚才在诊所门口，叮嘱完“让李妈帮你换药”，转身时耳根红透的样子，那副想关心又装冷淡的模样，莫名有点戳人。

“没什么。”他赶紧咳嗽一声，低头喝粥，耳根却悄悄有点热。

“真没什么？”梁婉宁挑眉，凑过来碰了碰他的胳膊，“我看你从上车就不对劲，是不是跟今天那群兄弟有关？”

“姐！”梁贺皱起眉，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，“别瞎猜。”

“我猜得不对？”梁婉宁笑得更欢了，“刚才李叔跟我说，诊所门口还站着八个小子，眼巴巴看着你上车才走呢。”

“一群傻子。”梁贺嘀咕了一句，嘴角却又忍不住往上翘。

母亲看他这模样，忍不住笑了：“行了，别逗他了。贺儿，喝完粥早点上楼歇着，明天让王医生来看看才放心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梁贺放下空碗，起身往楼梯走，腰侧的疼让他脚步缓了些。

走到楼梯口时，他回头看了眼客厅——爷爷又拿起了核桃，父亲在跟梁景川说公司的事，梁翊正抢梁婉宁手里的杂志，母亲在跟李妈交代着什么。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，热热闹闹的。

梁贺扶着扶手往上走，脑子里又闪过许临天脸红的样子，忍不住勾了勾唇角——今天这伤，好像也没那么糟。

第二天早上，梁贺坐在餐厅里慢悠悠地喝粥。李妈刚把一碟切好的月饼放在他面前——是他爱吃的五仁馅，提前备下的，说是让他养伤时解解馋。

“贺儿，不再吃点？”母亲看他放下了勺子，“刚炖的燕窝还在厨房。”

“不了，撑。”梁贺拿起块月饼，咬了一小口，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。

爷爷和父亲已经去了公司，梁景川在看书，四弟梁翊扒拉着粥碗，大姐梁婉宁坐在旁边涂口红，时不时瞟他两眼，那眼神明摆着“有事想问”。

梁贺假装没看见，吃完最后一口月饼，擦了擦手：“我回房了。”

“别总躺着，适当走走。”母亲叮嘱道。

“知道。”

梁贺回房后，靠在床头翻着一本专业书，腰侧的伤还带着点隐隐的牵扯感，却比昨天松快多了。床头柜上放着一碟五仁月饼，是李妈特意给他留的，知道他就好这口，果仁给得格外足。他看一会儿书，就拿起一块慢慢嚼，坚果的香脆混着书页的油墨味，倒也清净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光斑，晃啊晃的，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。

离去A大还有两个来小时，他伸了个懒腰，随手摸过手机想看看时间。刚点亮屏幕，就被震得“嘶”了一声——微信图标上顶着个扎眼的“999+”，点开一看，全是那个“欠揍小分队”群的消息。

梁贺挑着眉点进去，屏幕瞬间被刷得看不清字：

【林放】：贺哥醒了没？换药了没？李妈下手轻不轻？五仁月饼吃了没？

【赵磊】：@梁贺 腰还疼不？疼就吭声！我让我家张叔去买止疼药！对了，你那五仁月饼够不够？我家冰箱里还有半盒！

【周衍】：贺哥肯定没醒，他有起床气，醒了看见这么多消息得炸。话说回来，他腰上的伤换药时会不会渗血？

【杨嶒】：@梁贺 醒了吱一声，别让我们瞎猜。昨天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不会，等你好了教我。

【吴迪】：我妈说吃鸽子汤长伤口，让我家阿姨炖了，要不要让张叔送过去？张叔开车稳，保证不颠着你。

【孙浩】：@梁贺 别生气了行不行？我们昨天不该跟你吵，你想怎么罚我们都行，只要你理理我们。

【苏晓】：贺哥，我把错题本整理好了，等你有空给我看看？还有，你腰真的没事吗？

【乔木】：@所有人 别刷屏了，他醒了自然会看。还有，等会儿去接他，让万叔开车，他开得稳。

后面跟着一串他们的互怼——林放骂赵磊“就知道吃”，赵磊回怼“总比你光问不做强”，周衍插了句“你们吵得他更不敢醒了”，杨嶒补刀“孙浩你那罚我们的话跟没说一样”，最后还是乔木一句“再吵他真要生气了”才消停下来，没过三分钟又开始新一轮“贺哥醒了吗”的轰炸。

梁贺盯着屏幕，手指悬在上面半天没动。

这群傻子……发这么多干什么？手机是不要钱还是消息不要钱？

一股火气“噌”地窜上来，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：【吵死了！手机快被你们震炸了！】

消息刚发出去，群里跟点燃了炮仗似的：

【林放】：！！！贺哥活了！我就说他该醒了！

【赵磊】：贺哥你可算说话了！我们以为你被五仁月饼噎着了！腰还疼不？

【周衍】：醒了就好，换药了吗？伤口有没有再出血？

【吴迪】：鸽子汤要不要送？万叔已经在车库等着了，他开车稳得很，比我爸开得还好！

梁贺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，又敲了一行：【换了药，没出血。月饼吃了，汤别送。再吵这个群直接解散。】

群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。

过了足足半分钟，林放才小心翼翼发来一条：【贺哥，下午去A大吗？我们陪你去呗？让万叔开车，他稳，保证不颠着你腰。】

【赵磊】：对！我们几个都没事，正好跟你一起！万叔车大，坐得下！

【周衍】：张叔开车确实稳，上次我妈晕车，坐他车都没事。贺哥你要是去A大，就让万叔送，别自己折腾。

【苏晓】：我们保证不说话，就安安静静陪着你。

梁贺看着这串消息，嘴角忍不住抽了抽。他想了想，指尖敲道：【先不去A大，等会儿去夜街那边一趟。】

夜街？那不是许临天家面馆附近吗？

群里跟通了电似的，消息立马刷屏：

【林放】：！！！懂了！我们这就过去！在梁公馆门口等你！让万叔开车来，他稳！

【赵磊】：马上到！十分钟！我让万叔现在就出库！

【周衍】：万叔电话多少？我催催他，让他快点。

【杨嶒】：用不用带点什么？我家有新的运动护腰，给你带上？

【吴迪】：我带瓶冰水吧？天挺热的，你渴了能喝。

【孙浩】：我去买你爱吃的那家绿豆糕，就在夜街路口，等会儿给你带过去。

【苏晓】：我……我带包湿巾？万一你手脏了呢。

【乔木】：@所有人 别磨蹭，赶紧让万叔开车，别让贺哥等。

梁贺盯着屏幕，气笑了。这群人，平时喊他们做点事磨磨蹭蹭，这会儿倒积极得很。他放下手机，起身换衣服，腰侧的伤让他动作慢了些，换好外套时，手机又震了震，是林放发来的：

【贺哥，我们到梁公馆门口了，万叔开着黑色商务车来的，空间大，你上下车方便。赵磊非让带两盒五仁月饼，说你路上可能想吃，我拦都拦不住。】

梁贺叹了口气，抓起手机往楼下走。李妈正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，看见他就问：“三少爷这就出去？不再歇会儿？五仁月饼要不要再带两块？”

“不了，够了。”梁贺摇摇头，走到门口换鞋。打开门往外走

刚走出长廊，就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，车窗摇下来，林放正扒着窗户朝里望，看见他出来，立马朝驾驶座喊：“张叔！贺哥出来了！”

驾驶座上的万叔赶紧推门下来，恭敬地喊了声：“三少爷。”

梁贺没应声，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，刚坐稳，赵磊就从副驾探过身，递过来一个月饼盒子：“贺哥，五仁的，刚从冰箱拿出来，凉丝丝的好吃。”

“拿走。”梁贺皱眉，却没真的推开。

林放坐在旁边，凑过来说：“贺哥，万叔开车稳，等会儿过减速带他会慢慢过，保证不颠着你腰。”

“嗯。”梁贺靠在椅背上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，嘴角悄悄勾了勾。

这群傻子，也就这点用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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