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个星期,梁贺的书桌抽屉里又堆了厚厚一沓信封,五颜六色的,有的还画着小爱心,都是这阵子收到的情书。
最早是上周三的课间,他刚从阶梯教室出来,怀里抱着刚借的专业书,一个戴眼镜的大一学妹红着脸跑过来,把信封往他胳膊底下一塞就跑,他低头看了眼,脚步没停,直接拐进了旁边的自习室——下节研讨课的资料还没看完。
走廊里遇着的次数更多。昨天下午去实验室的路上,就被两个大二女生拦住,其中一个递过信封,声音细弱蚊蝇:“梁贺学长,这个……麻烦你看一下。”他嗯了一声,随手夹在书里,等进了实验室,顺手就放在了储物柜最上层,转头就调试起了仪器,直到晚上十点离开,那信封还安安静静待在那儿。
还有更迂回的。周延这几天总拿着信封冲他挑眉:“喏,我表妹托我给你的,她是隔壁系大一的,说看了你上次在学术沙龙的发言,特崇拜你。”梁贺正对着电脑算数据,头也没抬:“放桌上吧。”等周延晚上回来,那信封还在原地,边角都被梁贺摊开的草稿纸压出了印子。
陈默嚼着薯片凑过来:“我说你真不看看?昨天我去水房,听见大四学姐们聊天,说给你写的信都石沉大海了,还猜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。”梁贺刚写完一段代码,揉了揉发酸的肩膀:“没那时间。”他拿起桌上的面包,撕开包装咬了一口——这是他今天的第二顿饭,从早上八点到现在,除了课间啃过半块三明治,就靠这面包垫肚子。
林宇从外面回来,手里捏着个粉色信封:“刚在教室捡着的,上面写你名字了,估计是哪个女生趁你去接水时放你座位上的。”他把信封扔给梁贺,“我说你哪怕扫一眼呢?不然显得多不近人情。”梁贺接住信封,随手塞进抽屉,跟里面其他信封挤在一起,然后点开了下一个文献文档:“看完这些再说。”
抽屉越塞越满,他连整理的功夫都没有。每天从睁眼到深夜,时间表排得密不透风:早上七点去图书馆占座,上午四节课全神贯注记笔记,午休在自习室啃面包刷题,下午要么泡实验室要么参加小组讨论,晚上雷打不动留四个小时啃专业书、写论文。周延他们总说他是“学习机器”,可他心里清楚,进度比别人快这么多,稍微松懈一点就可能跟不上,哪有闲心琢磨别的。
就像现在,已经快晚上九点,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,可屏幕上的公式刚理出点头绪,便顺手摸过桌边的能量棒,撕开包装咬了一口,目光又落回了密密麻麻的字符上。至于抽屉里的那些信,大概要等期末季过了,才有空腾出一秒钟,把它们统一收进纸箱子里吧。
同一时间,另一边
许临天刚投进那个三分球,落地时带起一阵风,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,贴在脑门上。他正抬手用球衣下摆擦脸,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就跑了过来,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,递过来时指尖都在抖:“许、许临天同学,给你。”
他愣了一下,看了看女生泛红的耳根,还是伸手接了:“谢了。”手指刚碰到瓶身,就听见身后传来苏小航的怪笑:“哟,这才打了十分钟球,水都有人抢着送啊,临天你这桃花运,快赶上校草了吧?”
张昊跟着起哄:“就是就是,刚才我瞅着,场边好几个女生都盯着这边呢——”话没说完,两人都闭了嘴。林薇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,手里也攥着一瓶水,瓶身上凝着层薄薄的水珠,显然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。
她的目光在许临天左手那瓶水上顿了顿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,睫毛颤了颤,还是走上前,把水往他面前递了递,声音轻轻的:“我这瓶是冰的,你喝这个吧。”
许临天这下是真懵了,左手一瓶常温的,右手又多了瓶冰的,两只手举着像个稻草人。他瞅了眼旁边的苏小航——这家伙脸都快拧成了麻花,眼睛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林薇薇递水的手,腮帮子鼓得能塞下两个篮球。
“那个……小航,你渴不渴?”许临天赶紧把那瓶常温的递过去,想解围。苏小航却一把打开他的手,鼻孔里“哼”了一声,转身就往操场外走,背影都透着股火气。
张昊在旁边干咳两声,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最后挠了挠头:“那啥,我去看看苏小航,他好像被太阳晒中暑了……”溜得比谁都快。
场边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篮球落地的砰砰声从远处传来。林薇薇还举着那瓶冰水,指尖因为用力,指节有点发白。许临天赶紧把右手那瓶接过来,拧开喝了一大口,冰凉的水滑过喉咙,才稍微压下点尴尬:“谢了,挺解渴的。”
林薇薇这才收回手,捏着衣角站在原地,脚尖轻轻碾着地面,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,眼睛亮亮的:“那个……许临天,你等会儿打完球,有没有时间啊?我有道数学题,想请教你一下。”
许临天看了看手里的两瓶水,又看了看林薇薇期待的眼神,把没开封的常温瓶塞进背包侧袋,点头道:“行啊,我再打十分钟就结束,到时候去教室找你?”
她立刻笑了,眼睛弯成了月牙:“好,我在三班教室等你。”说完,转身走的时候,脚步好像轻快了不少。
许临天望着她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冰水瓶,皱了皱眉。这桃花运啊,还真是比数学题难搞多了。
报名点前的喧闹声顺着走廊飘进宿舍,周延举着三张报名表,在梁贺面前晃了晃:“运动会报名最后一天了,来不来?加学分的!”
梁贺正啃着面包看文献,闻言抬了抬眼,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腰侧——距离上次腰伤复发已经过去几周,这阵子没再疼过,医生说适度活动没问题。
“你们报什么?”他咽下嘴里的面包,声音有点闷。
“我和陈默报4x100接力,林宇冲铅球去。”周延拍着桌子,“你也来个?比如长跑?看着就适合你这种能坐得住的——”
话没说完,梁贺已经起身:“走,看看去。”
三个室友面面相觑,跟在他身后往报名点走。这半年相处下来,梁贺在他们眼里就是“移动的图书馆”,除了去实验室和图书馆,几乎足不出户,怎么突然对运动会感兴趣了?
到了报名处,梁贺扫了眼项目表,拿起笔就没停:100米、800米、5000米,跳高、跳远,连4x400接力都勾了名。周延手里的笔“啪嗒”掉在桌上:“你这是打算把所有项目包圆了?”
旁边刚报完女子800米的梁婉宁正好走过来,看见报名表上的名字,眉头立刻皱起来,伸手拽了拽梁贺的袖子:“贺儿,你报这么多?你腰才好没几周,逞什么强?”
梁贺填完最后一项,把笔递回去,淡淡瞥她一眼:“试试而已。”
“试什么试?”梁婉宁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点急,“上周你弯腰捡书还皱眉呢,跳高跳远都得用劲,万一——”
“没事。”梁贺拨开她的手,拿起报名表折了折塞进书里,“真不行就弃权。”
周延三个在旁边听得咋舌。要不是前阵子刷到省中学生运动会的旧闻——照片上那个包揽长跑、跳高冠军的少年,眉眼和梁贺一模一样——他们真要以为这是书呆子心血来潮。
“不是,”陈默拽了拽梁贺,“你以前真拿过冠军?我怎么瞅着你连下楼买饭都嫌累?”
梁贺没理他,梁婉宁却哼了一声:“我三弟厉害着呢,你们等着看就是了。”说完又转向梁贺,语气软了点,“那你悠着点,要是不舒服千万别硬撑,听见没?”
梁贺“嗯”了一声,转身往图书馆走,手里的面包还剩小半块。报名处周围,几个学妹正偷偷议论:“那是梁贺学长吧?他居然报了100米和5000米?”“他姐姐是大一的梁婉宁吧?刚才喊他三弟呢,原来真是亲姐弟!”“学长看着斯斯文文的,跑步能行吗?”
梁婉宁听见了,忍不住回头帮腔:“我三弟厉害着呢,你们等着瞧。”
周延三个捏着报名表,望着梁贺的背影,突然觉得这运动会有盼头了。林宇搓了搓手:“要不……咱们也多报两个?”
周延白他一眼:“比得过吗?没听他姐说,人家以前是深藏不露的?”
陈默笑了:“比不比得过另说,能看学神跑赛道,值了。”
远处的梁贺已经拐进图书馆,把报名表夹在文献里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,他低头咬了口面包,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一下——或许,是时候让他们看看,除了公式,他还有别的样子。
A大运动会的开幕式刚结束,操场周围已经挤得像沙丁鱼罐头。梁父梁母扶着老爷子,梁翊背着小黄书包跟在旁边,穿过攒动的人群往看台走,手里还攥着刚买的加油棒。“慢点走,爸您当心台阶。”梁母叮嘱着,眼睛却在人群里搜寻,“婉宁说在东边看台等咱们。”
不远处的栏杆边,林放、赵磊那八个男生正踮着脚张望,校服裤腿还沾着赶路的灰尘。“刚跟婉宁姐联系上,贺哥在检录区呢,还没开始检录100米。”孙浩扒着栏杆,脖子伸得像长颈鹿,“这场地也太大了,人又多,瞅着真费劲。”
此时的检录区,梁贺刚换好运动服,正低头系鞋带。周延三个蹲在旁边,手里拿着赛程表研究:“你这100米在上午第二场,跳高下午才开始,中间能歇会儿。”陈默戳了戳他胳膊,“紧张不?你看那边,多少镜头对着呢。”
梁贺没抬头,系鞋带的动作没停:“还好。”话音刚落,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。几个路过的学妹认出了他,脚步慢了下来,交头接耳地往这边瞟,有两个胆大的已经开始掏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,估计是在发消息喊人。
“得,麻烦来了。”林宇叹了口气,“你这人气,不愧是校草”
梁贺系好鞋带站起身,刚想往家人和兄弟那边走——他刚才远远看见老爷子他们的身影了,也瞥见林放他们校服上的校徽——可还没迈开步,就被几个快步围上来的学妹拦住了去路。
“梁贺学长,你是要去检录吗?”一个扎双马尾的学妹红着脸问,手里还捏着瓶水,“我帮你拿着东西吧?”
“学长,你报了好几个项目,体力也太好了吧!”另一个学妹紧跟着开口,周围很快又围过来十几个女生,叽叽喳喳的声音像落在耳边的麻雀,把他往检录区走的路堵得严严实实。
梁贺皱了皱眉,视线越过人群往东边看台扫——梁翊正举着加油棒朝他这边挥手,小黄书包在人群里格外扎眼,林放他们八个也看见了他,正使劲扒着栏杆跳,嘴里喊着什么,声音被周围的喧闹吞掉了。他想走过去打个招呼,可眼前这圈人墙,别说走了,连转身都费劲。
“学长,你看我这个笔记本……”有人递过来本子,笔尖都快戳到他面前。
“不好意思,我要去准备了。”梁贺往后退了半步,语气尽量平和,可围上来的人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,反而越聚越多,连旁边路过的几个大四学姐都停下来,笑着往这边看。
“贺儿!”梁婉宁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,她挤开两个学妹,快步走到梁贺身边,对着周围的人笑了笑,“不好意思啊,他马上要检录了,裁判在催了,大家让他过去吧?”
学妹们这才悻悻地往后退了退,让出条窄窄的路。梁婉宁拽着梁贺的胳膊往外走,路过栏杆时,冲那边的家人和兄弟们无奈地耸了耸肩。
梁贺被她拽着往前走,只能隔着人群朝东边看台的方向匆匆挥了挥手。梁翊看见的,举着加油棒跳得更高了;老爷子坐在看台上,慢悠悠地摇着扇子,嘴角却勾了勾;林放他们八个也跟着挥手,周衍还做了个“加油”的口型。
“回头再跟他们说吧,”梁婉宁侧头看他,“100米检录快开始了,别迟到。”
梁贺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重新落回前方的跑道。虽然没来得及跟家人和兄弟说上话,但被那片熟悉的目光注视着,心里那点因为被围观而起的烦躁,不知不觉就散了。他捏了捏拳头,指尖触到运动服口袋里的那颗糖——是刚才梁婉宁塞给他的,跟小时候每次比赛前塞给他的那颗,味道好像差不多。
而栏杆外,梁翊正跟老爷子保证:“爷爷你看着吧,三哥等会儿肯定跑得最快!”林放他们八个则在打赌,贺哥100米能跑多少秒,声音里的期待,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热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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