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我会找到你

凌晨，雨刚停。

江洄把周年纪念戒指攥在手心，金属边缘勒进肉里，疼得真实。厨房门口，沈溯对着空琴房说话，声音是十九岁的青涩：

“阿洄，琴弓拿反了。”

琴房里没有琴，也没有十九岁的江洄。只有一盏坏掉的壁灯，灯影把他的轮廓剪成旧照片。

江洄在料理台写便利贴：你记得的江洄停在 2017 年。而我得去 2025 年把你接回来。

写完，他把戒指塞进贴好邮票的信封——

收件人：沈溯

这是时间诊所最后一封慢递。

诊断书像判决书：进行性时间感知错乱症（PTSD 变异型，预后：患者将逐渐把现实时间折叠至创伤点。

创伤点：2017 年 7 月 12 日，那是他们还不认识的夏天。

当晚，沈溯把厨房说成排练厅，他伸手去抓空气里的弓，抓到一把水果刀。刀刃对准左腕旧疤时， 江洄用手一把扣住他，金属手指发出类似琴弦崩断的脆响。沈溯清醒 30 秒，看见江洄右手无名指少了戒指， 只剩一圈新鲜烫伤，他低头舔那圈疤，血腥味让他短暂回到现在：

“疼吗？”

江洄笑着摇头：

“你咬的是左手。”

江洄带着沈溯离开了，他们告别了晓棠和她的爷爷，江洄曾经说他喜欢海，所以他们去了大理，江洄想要带着沈溯好起来，却又有些无法接受沈溯的忘记。

离婚协议压在琴码下，纸面被琴弦勒出五线谱的凹痕，这是他们留给自己的退路。

沈溯发病时会砸东西，唯独不碰那把当年被他砸断又亲手修复的大提琴。那是2017 年江洄留下的唯一线索。

江洄把假肢拆下，换上刚做完神经接驳的真右手，皮肤还麻木，却足够握住钢笔。他在协议最后加一条：“本协议生效条件：沈溯在 2026 年 7 月 12 日 17:23 前认出我。”

沈溯开始录视频。镜头里，他一遍遍对未来的自己说：

“如果哪天你把江洄弄丢了，就去诊所二楼，第三个储物柜，密码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时间。”

——17:23。

储物柜里放着：

- 2017 年 7 月 12 日的薄荷糖纸

- 被砸断又修复的大提琴弦

- 一枚尚未交付的 ∞ 形戒指

时间错乱呈加速度。沈溯把明天说成去年， 把我爱你说成对不起。

江洄把每一句话都写在便利贴，贴满整面墙，像时间裂缝的地图。

他尝试时间锚点疗法：用烫烟头在皮肤上烙印，每烫一次，沈溯会清醒 5 分钟。江洄的右臂布满细小圆疤，像一行行摩斯电码：

12 月 24 日，平安夜，沈溯把江洄锁在诊所外。暴雨夜，江洄用右手砸门，血顺着指缝滴在雪里，像一串反向的倒计时。

门开时，沈溯举着那支 2017 年的钢笔，笔尖抵在自己颈动脉。台词颠倒：

“你恨我砸断你的手，所以我要把命赔给十九岁的你。”

江洄用右手握住钢笔，把笔尖转向自己。

“那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。”

血滴在地板上，与 17:23 的灯光重叠成 ∞。

沈溯突然安静，他伸手摸向江洄的右手——

那里没有假肢，只有温热皮肤。神经接驳的手术疤痕像一条新生的弦，

把 2017 与 2026 缝合。

倒计时 180 天。江洄关闭时间诊所，在门口挂新木牌：营业时间：沈溯记得江洄的所有时间。

他每天只做一件事：在 17:23 给沈溯讲过去 24 小时的故事，直到沈溯能复述正确的时间顺序。如果错了，就重来。

第 150 天时，沈溯第一次说对今天 12 月 31 日。

江洄把 ∞ 形戒指塞进他掌心。

“接你回家。”

倒计时 30 天，江洄把诊所二楼改造成时间隧道：

左侧墙：2017-2025 年便利贴时间线

右侧墙：2025-2026 年倒计时

地面：心跳感应灯，踩对时间即亮绿灯

沈溯每踩错一次，灯闪红光；踩对一次，灯闪绿灯。第 27 天时，他从左侧走到右侧，一路绿灯，像从 2017 年走到 2026 年。

倒数第 1 天，沈溯在绿灯尽头站定，说：

“江洄，现在是 2026 年 7 月 12 日 17:23，我爱你，谢谢你把我接回来。”

戒指戴上无名指，倒计时归零。沈溯把右手放在江洄心口，听见 72 Hz 的心跳，与十年前第一次共振完全重合。

他把时间诊所重新开业，但只接一种病人：

“把爱人错置在过去的人”。

江洄任院长，沈溯任首席时间修复师。

门口木牌更新：

营业时间：沈溯记得江洄的所有时间，也记得如何把所有人带回现在。

新病人陆续到来：

- 把丈夫留在 2019 年的妻子

- 把女儿留在 2020 年的父亲

- 把恋人留在 2021 年的少年

沈溯和江洄用同样的办法：

倒计时、心跳锚点、∞ 形戒指。

诊所屋顶种满向日葵，每治好一个病人，就种一株新的。 2027 年夏天，向日葵开成一片金色 ∞。 沈溯在最新一株向日葵下，对江洄说：

“谢谢你把 2017 年的我接回来，也谢谢你把 2030 年的我留在现在。”

诊所十周年。沈溯把「错置」完整论文发表，附录只有一句话：

“时间可以被折叠，但爱永远指向现在。”

江洄把 2017-2026 的所有便利贴烧成灰，灰烬撒在向日葵田里。沈溯用灰烬在地面写下：

“终身营业，永不打烊。”

倒计时再次归零，但这次不是结束，而是 ∞ 的开始。

2030 年 7 月 12 日 17:23，沈溯和江洄在向日葵田中央，把两枚 ∞ 形戒指重新戴上。戒指内圈刻着：

“错位已过，终身营业。”

他们种下第 100 株向日葵，花盘朝 ∞ 形排列。沈溯用右手在江洄后背写字：

“余生请多指教。”

江洄用左手在沈溯后背写字：

“欢迎来到我们的终身。”

镜头拉远，向日葵田在夕阳下变成一条金色 ∞，像一条永不熄灭的路。时间诊所的门永远开着，门口木牌闪着绿灯：

“营业时间：现在。”

-全文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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