贡嘎山的雪线在暮色中泛着铁青色,峭壁间回荡的枪声惊散了岩羊群。叶初蘅望着崖边那道熟悉的披风,忽然发觉青天白日徽纹竟与石壁上斑驳的苔痕同色——都像凝固的血痂。
"准备俯冲!"国民的嘶吼混着迫击炮破空声砸在岩壁上。叶初蘅握枪的手蓦地收紧,掌心旧伤崩裂的血珠渗进扳机凹槽。三天前白婉龄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存在腕间,此刻却被百米外那道灰布身影手中的莫辛纳甘枪管冻成冰碴。
"砰!"
子弹擦过花岗岩的刹那,叶初蘅嗅到了夹竹桃的甜腥。那是白婉龄发间别着的野花,此刻正随她腾跃的动作在硝烟中摇曳。"小心!"示警脱口而出时,叶初蘅自己都怔住了。就像那日厨房里打翻药罐,身体总比心思动得快。
轰然炸响的炮弹截断了她的恍惚。气浪掀起碎石如雨,叶初蘅蜷在岩缝间,眼睁睁看着弹片削断那支夹竹桃。染血的花瓣飘落在白婉龄苍白的唇畔,像极了月前别在她襟前的山茶。
"突击组压上!"国民的佩剑劈开浓烟。叶初蘅机械地扣动扳机,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。冲锋的士兵们化作模糊的色块,唯有白婉龄胸前的五角铜章在尘雾中忽明忽暗,恍如雪夜孤灯。
当第二波炮火覆盖战场时,叶初蘅终于读懂了国民眼中的寒意。那是种比贡嘎冰川更凛冽的东西,将他映在望远镜镜片上的面容割裂成无数碎片。每一片都映着七岁幼妹被江水吞没的冬夜,映着副官们被当作弃子的清晨,映着此刻满地蜷曲的灰布躯体。
"活着的跟上!"嘶吼声惊醒了她。叶初蘅踉跄着跃过战壕,皮靴陷入的不知是淤泥还是血肉。残存的夹竹桃汁液混着硝烟钻入鼻腔,她忽然想起加入那夜国民说的话——"缔造民国的人,须得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。"
崖风卷起半张烧焦的布防图,掠过白婉龄再无生气的指尖。叶初蘅伸手去抓,却只握住一把带血的雪。掌心的冰渐渐融成温热,像极了她谎称受伤时,白婉龄滴落在绷带上的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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