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中的指挥部泛着桐油灯昏黄的光晕,叶初蘅指尖香烟的灰烬簌簌落在作战地图上,恰巧盖住"贡嘎山"三个朱砂小楷。门外忽起喧哗,她触电般按灭烟头——那柄勃朗宁枪管尚有余温,与白婉龄送她的银质打火机在衣袋里撞出细响。
"共和白婉龄要是死了,你预备哭几坛子眼泪?"国民掀帘而入,披风挟着山间寒露。叶初蘅瞥见他靴底沾着的苍耳籽,那是白婉龄惯常在埋伏点撒的暗记。她故意将茶盏碰翻,看着茶水洇透太行山防线的标记:"您该去庙里摆卦摊。"
话音未落,东南角骤然炸开照明弹。窗棂纸被映得血红,叶初蘅顺势拔枪上膛的动作行云流水,却在对上白婉龄视线时滞了半拍。那女兵正倒挂在房梁,发梢垂落的铜铃铛距她鼻尖不过三寸——正是月前从她枪口下逃脱的日军通讯兵颈间之物。
"借个火?"白婉龄翻身落地,腰间的红穗扫过叶初蘅手背。火星迸溅的刹那,城外重炮的轰鸣震碎了满室剑拔弩张。叶初蘅望着对方狙击枪托上新增的七道刻痕,忽然想起那日悬崖边被削断的夹竹桃,也是这般倔强地开着第七朵花。
"合作?"白婉龄嚼着草茎的唇角沾着硝烟,"怕你们国民党的枪子儿不长眼。"话音未落,子弹已擦着叶初蘅耳际射穿窗纸。十二里外瞭望塔应声倾塌,惊起的夜枭掠过她们头顶,羽翼拍散了两道交错的视线。
黎明前的混战像场荒诞的皮影戏。叶初蘅看着白婉龄的狙击镜在晨雾中折射出虹光,忽然将珍藏的哈德门香烟抛了过去:"接着!"烟盒在空中划出银弧,精准地卡进对方枪管散热孔——三日前她们围剿日军侦察队时,正是用这招互换了信号。
"小兔崽子!"白婉龄笑骂着扣动扳机,特制烟弹在敌阵炸开紫色烟雾。叶初蘅趁机突进的身影与记忆重叠——那夜厨房里打翻药罐的笨拙少女,此刻在弹雨中腾挪竟如鹿跃幽谷。
当太阳旗在朝阳中焚毁时,叶初蘅在焦土里捡到半枚带血的铜铃铛。城楼上,国民的望远镜追随着两个灰扑扑的身影消失在青纱帐中。他摩挲着怀表里泛黄的相片,相片上的幼妹辫梢,也系着这般褪色的红头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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