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血洗赤水!我定要血洗赤水!” 叶初蘅的嘶吼带着血腥气,在河岸上回荡,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嚎叫。她双目赤红,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勃朗宁弹匣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,仿佛要将这金属的屈辱烙印进自己的骨血。对岸的白婉龄毫不示弱,叉腰而立,东北腔的嘲讽再次拔高,正要还以更辛辣的言辞:
“叶初蘅!少搁那儿放狠话!血洗?先把你自个儿脑子里的血擦干净再……唔!”
白婉龄的话被硬生生截断。两名一直紧张守在她侧后、同样风尘仆仆却眼神锐利的红军战士,几乎是同时抢步上前。一个身材敦实、脸上带着憨厚却异常坚定的炊事班长模样的汉子,一把捂住了她的嘴(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,却又透着熟稔的亲昵):“白队长!白队长!消消气!消消气!跟这种反动派费啥唾沫星子!政委让咱赶紧撤,有重要任务!” 另一个年轻些的战士则死死抱住了她的胳膊,低声急道:“队长,犯不上!咱赢了!看她跳脚就得了!您再骂,对岸那疯丫头真跳河游过来,咱还得捞她,多埋汰!”
白婉龄被捂着嘴,气得直瞪眼,喉咙里发出“唔唔”的抗议声,身体挣扎着还想往前冲,那架势仿佛真要和叶初蘅隔河打一架才解恨。两个战士连拖带抱,半是恳求半是强硬地把她往后拽:“队长!大局为重!大局为重啊!”
与此同时,国军这边也乱成一团。叶初蘅状若疯魔,摔碎了望远镜还不解恨,竟猛地拔出腰间配枪,指向对岸!这个动作把随行的副官和几名贴身警卫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上校!使不得!万万使不得啊!” 副官声音都变了调,几乎是扑上去,用身体挡在枪口前(虽然明知隔着河打不到),双手死死按住叶初蘅持枪的手腕。那手腕滚烫,肌肉绷紧如铁,蕴含着毁灭的力量。另一名魁梧的卫兵也顾不得尊卑,从侧面一把抱住叶初蘅的腰,用蒙古语急吼:“小姐!小姐!冷静!对面有埋伏!开枪会暴露位置!军座严令不可擅动啊!” 他提到了叶初蘅在军中担任要职的族兄,希望能唤起她一丝理智。
叶初蘅被几个人死死缠住,身体剧烈地挣扎扭动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,配枪在众人角力中高高指向灰暗的天空。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钉在对岸,看着那个被战友拖拽着、犹自不甘心回头怒视的模糊身影——白婉龄!她恨不得生啖其肉!
“放开我!让我杀了她!杀了那个贱人!” 叶初蘅的声音嘶哑破碎,混杂着蒙古语的恶毒咒骂,“( 黑洞里的野狗!)”
“上校!大局为重!赤水失利,军座正震怒,您不能再……” 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,几乎是哀求。他一边奋力压制着叶初蘅持枪的手,一边给其他警卫使眼色。另外两名士兵也冲上来,一人抱住一条腿,几乎是半抬半架,合力将暴怒失控的叶初蘅往后拖离河岸边缘。叶初蘅的军靴在泥泞的河岸上蹬踹出深深的沟壑,精致的将官呢子大衣沾满了污泥,领口在挣扎中被扯开,狼狈不堪。
对岸,白婉龄也被那两个战士连劝带拉地架离了前沿,身影迅速消失在河岸的土坡后,只有那面残破的红旗依旧在风中倔强地飘扬。
“放开!你们这群废物!放开我!” 叶初蘅的怒吼渐渐远去,变成不甘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。她被几个部下几乎是抬着,强行塞进了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里。副官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,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对岸,迅速钻进驾驶座,引擎发出一阵咆哮,吉普车卷起泥浆,仓皇驶离了这片充满硝烟与咒骂的河岸。
浑浊的赤水河依旧奔流不息,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、跨越方言与阶级的激烈对骂从未发生。只有河岸上碎裂的望远镜镜片、凌乱的脚印,以及空气里尚未完全散去的硝烟味和浓烈的恨意,无声地诉说着两个女人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怨,以及这场看似暂停、实则酝酿着更猛烈风暴的残酷较量。河水呜咽,带走了毒誓,也带走了暂时的喧嚣,将更深的杀机沉入水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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