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伴”也不一定能相信

六点五十九分，门板被轻轻叩响，三声，不重，却像敲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。

她昨晚几乎没睡，靠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熬到后半夜，直到确认走廊再无动静，才浅眠了片刻。此刻听到敲门声，指尖下意识摸向手机——屏幕上的【规则质疑】图标安静躺着，技能冷却已结束。

“307床，到餐厅用早餐。”门外是护士的声音，比昨晚沈砚的语调更冷，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僵硬，“沈砚医生吩咐过，你的‘记忆紊乱’需要集体环境辅助治疗。”

林晚皱眉。规则4明明说护工会送餐到病房，现在却要去餐厅？而且又是用沈砚的名字施压。她对着门板扯了扯病号服领口，心里吐槽：这医院还搞“集体治疗”？咋不直接开个病友交流会呢。

她走到门边，没开门，隔着门板问：“医院规定早餐在病房吃吧？我记得是这样。”

“规定改了。”护士的声音没有起伏，“今天起所有患者统一到餐厅用餐，七点十五分前必须结束。”

规定改了？

林晚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。【规则质疑】的冷却刚结束，现在用正好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在心里默念技能名称，同时紧盯门板——

【「规则质疑」已激活，持续10秒。】

手机屏幕闪过一行小字，紧接着，规则4的条文在屏幕上跳动起来，下方浮现出一行新的补充说明：

【补充：每周三早餐改为餐厅集体供应，由护士统一带队。其余时间仍为病房送餐。今日为周三。】

林晚瞳孔微缩。居然是真的？她手机日历没停，今天确实是周三。

这护士……居然没撒谎？她还以为要触发什么“质疑成功发现惊天骗局”的剧情呢。

10秒一到，补充说明消失。林晚松开紧绷的肩，拧开门锁。

门外的护士穿着标准白大褂，帽檐压得很低，露出的下巴线条锋利得像美工刀，双手交握在身前，指甲缝里隐约有黑色的泥垢。她抬了抬眼，帽檐下的目光扫过林晚，没说话，转身就往走廊尽头走。

林晚跟上，保持着半步距离。走廊的灯比昨晚亮些，能看到墙面上斑驳的黄渍里，混着些暗红色的斑点，像干涸的血迹。她盯着护士僵硬的背影，心里嘀咕：这走路姿势，跟我奶奶家那只没电的机械狗似的。

“别掉队。”护士突然开口，声音冷得像冰，“掉在后面的人，会被‘清洁工’捡走。”

林晚的心一沉。清洁工？规则里没提过这个。她默默加快脚步，心里吐槽：这医院服务还挺全乎，连捡人的工种都有？

转过拐角，前方出现一扇双开铁门，门楣上挂着“餐厅”两个字，油漆剥落，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皮。门是虚掩的，里面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。

护士推开门，一股混杂着食物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林晚下意识屏住呼吸——这味儿，比她冰箱里放了三周的剩菜还销魂。

餐厅很大，摆着十几张金属餐桌，桌腿歪歪扭扭，地面黏糊糊的，像泼了层没干的胶水。已有几个人坐在桌旁，都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，神色警惕地打量着刚进来的林晚。

是其他玩家。

林晚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：一个穿病号服的短发男生正低头摆弄手机，手指在手机壳上磨出火星子，不知道在按什么；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抱着双臂坐在角落，镜片反光，看不清表情，但姿势像只随时准备炸毛的猫；还有个中年男人缩在餐桌底下，只露出一双发抖的脚，鞋跟都快被他蹭掉了。

“找个位置坐。”护士丢下这句话，转身走向餐厅内侧的小门，消失在门后。

林晚刚选了个靠窗的位置，短发男生突然走过来，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。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，眼神锐利，嘴角带着点痞气：“新来的？昨天进的307？”

林晚没立刻回答，反问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307的前几任都撑不过两天。”男生扯了扯嘴角，露出点无奈，“我是周明，301床的，来了五天。”他指了指角落的眼镜女生，“她是赵晴，305床，比你早来一天。”

赵晴抬起头，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：“你收到的规则，和我们一样吗？”

“大体一样，细节有差别。”林晚没隐瞒，“比如规则4，我这里有周三改餐厅的补充。”

周明挑眉：“看来你的金手指和规则有关？我是【物品分析】，能看出东西有没有问题。”他晃了晃手里的勺子，“这玩意儿是普通铁勺，没被动过手脚——就是有点生锈，吃下去可能得补铁。”

赵晴抿了抿唇：“我的是【情绪感知】，能感觉到附近‘非人生物’的恶意。刚才带你来的护士，恶意值快满了，跟我家楼下那只见人就哈气的流浪猫有一拼，就是杀气重了点。”

林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——终于遇到两个会说人话的了。

这时，餐厅内侧的小门开了，刚才的护士推着餐车出来，车上摆着十几个银色餐盘，每个盘子里都盛着灰绿色的糊糊，散发着淡淡的腥气。林晚看着那颜色，心里吐槽：这玩意儿卖相，说是化疗餐都算抬举了。

“取餐。”护士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，“七点十五分前必须吃完，不许剩。”

周明率先起身，路过餐车时，他指尖快速在餐盘边缘划了一下，低声对林晚说：“别碰盘子内侧的花纹。”

林晚走近才发现，每个餐盘内侧都刻着细密的纹路，扭曲缠绕，像无数只眼睛叠在一起。她避开纹路，端起餐盘回到座位，心里嘀咕：这医院还挺讲究，餐具都带防伪标识。

赵晴已经开始吃了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，显然味道很差。周明吃得很快，像在完成任务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。

缩在桌底的中年男人突然尖叫起来：“不能吃！这是腐肉做的！吃了会变成它们的同类！”他猛地掀翻身边的餐桌，金属碰撞声刺耳，“我要出去！我要离开这里！”

护士的头猛地转向他，帽檐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猩红。

“违反规定，标记。”护士的声音冷得像冰，伸手指向中年男人。

男人刚跑到门口，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，身体像被无形的线拽住，猛地向后倒去，重重摔在地上，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。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灰，和餐厅墙壁的污渍一个颜色。

林晚的勺子顿在嘴边，胃里一阵翻涌。刚才那点轻松瞬间消失，只剩下刺骨的寒意。

周明和赵晴也停了动作，脸色苍白，没说话，只是低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。

护士面无表情地走过去，拖起中年男人的脚，往内侧小门拽。拖过的地面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，像融化的蜡油。

“哐当”一声，小门关上。

餐厅里死一般的寂静，只有墙上的挂钟在“滴答”作响，指向七点十分。

“还有五分钟。”周明低声提醒，声音有点发颤。

林晚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咽下一口糊糊。味道像腐烂的菜叶混着消毒水，难以下咽，却只能硬吃。她边吃边想：这玩意儿都能当生化武器了，居然还要强迫吃完？

吃到一半时，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，弹出一条新推送：

【检测到其他玩家，副本探索度提升10%】

【提示：别相信任何人，包括玩家。】

林晚的动作一顿，抬眼看向对面的周明和赵晴——他们也在看她，眼神里有警惕，有探究，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。

她握紧勺子，继续低头吃饭。

这餐厅里，果然没有真正的“同伴”。

当挂钟指向七点十五分时，护士准时从门后出来，冷冷地扫过三人：“回病房。”

林晚放下餐盘，盘子里的糊糊吃得干干净净。她起身时，周明突然用口型说：“走廊第三个拐角有字。”

林晚没回应，跟着护士走出餐厅。经过走廊第三个拐角时，她用余光快速扫过墙面——

那里有几个用指甲刻的字，潦草而用力：

【沈医生的药，不能吃。】

林晚的脚步顿了顿，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寒意，又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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