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风总算褪了些热气,带着田埂上的青草味漫进村子。左奇函揣着两个刚从井里冰镇过的西红柿,晃悠到村东头的老槐树下时,远远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。
杨博文背对着他站在树下,手里捏着个透明玻璃瓶,正仰头看树枝间的动静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和盘虬卧龙的树根交叠在一起,倒像是从树里长出来的一截。
左奇函:喂!
左奇函把西红柿往他面前一递
左奇函:刚摘的,甜得很。
杨博文转过身,玻璃瓶里不知何时多了只绿色的螽斯,正隔着玻璃扑腾翅膀。他看了眼西红柿,迟疑着接了过去,指尖碰到冰凉的果皮时缩了一下。
左奇函:抓这个干嘛?
左奇函凑过去看瓶子
左奇函:这玩意儿叫起来吵得要死,我爷总说它们吵得玉米都长不好。
杨博文:观察习性。
杨博文拧开瓶盖,往里面丢了片嫩草叶
杨博文:它的后腿肌肉结构很特别。
左奇函听得一知半解,索性盘腿坐在树下的青石墩上,啃起西红柿来。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滴,忽然指着树杈喊
左奇函:哎!那儿有个马蜂窝!
杨博文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,眉头微微蹙起
杨博文:离它远点,上个月有人被蛰了。
左奇函:你咋知道?
杨博文:搬来那天听张大爷说的
他顿了顿,补充道
杨博文:他还说,你小时候掏马蜂窝被蛰得满头包,哭着跑回家找你爷。
左奇函的脸腾地红了,嘴里的西红柿差点喷出来
左奇函:那老头咋啥都往外说!
杨博文看着他窘迫的样子,嘴角似乎轻轻扬了一下,快得像错觉。他把玻璃瓶放在地上,伸手碰了碰粗糙的树干,树皮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刻痕,是经年累月被孩子们当作记号刻下的。
左奇函:你以前常来这儿?
左奇函注意到他的动作。
杨博文:嗯。十岁前住这儿,后来跟我妈走了
左奇函啃西红柿的动作停了。他想起早上张大爷没说全的话,大概是家里有过变故。蝉鸣声渐起时,他听见杨博文又说
杨博文:那时候总在这儿等我爸,他说槐花开的时候就回来。
风吹过树梢,落下几片叶子。左奇函忽然明白那张老照片里的笑意从何而来——大概是等待里藏着的、未被辜负的期盼。
左奇函:那他回来了吗?
话问出口,他又觉得不妥,刚想改口,就听见杨博文说
杨博文:回来了,去年没的。
空气一下子静了。左奇函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,却发现所有词都堵在喉咙里。
杨博文:这树是他种的。
杨博文忽然笑了笑,那笑容很轻,带着点释然
杨博文:他说等我回来,就教我辨认树上的鸟。
左奇函猛地站起来,拍了拍裤子上的土
左奇函:那简单啊!我认识!你看那只灰扑扑的,叫麻雀;尾巴长的是喜鹊……哎不对,那好像是斑鸠?
他指着树上的鸟胡乱念叨,杨博文却没戳穿,只是安静地听着。夕阳穿过枝叶,在两人身上织出斑驳的光斑,玻璃瓶里的螽斯不知何时停了扑腾,静静地趴在草叶上。
等陈奕恒寻过来时,就看见左奇函正踮着脚给杨博文指树冠最高处的鸟窝,而那个早上还冷冰冰的人,正仰头看着,眼里落满了碎金似的光。
陈奕恒:你们俩在这儿干嘛?左奇函你爷喊你回家吃饭!
陈奕恒站在远处喊。
左奇函应了一声,转头对杨博文说
左奇函:明天再来?我带望远镜,能看见鸟蛋!
杨博文拿起地上的玻璃瓶,点了点头。
回家的路上,陈奕恒撞了撞左奇函的胳膊
陈奕恒:你跟他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?
左奇函:本来就不远嘛,你看这树都长了几十年了,咱村就这么大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。”
晚风掀起他的衣角,远处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,像是在应和他的话。而杨博文站在树下,看着两个少年打闹着远去的背影,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玻璃瓶。里面的螽斯又开始扑腾,像是在为这迟来的重逢,哼起不成调的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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