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,栖霞山的枫叶真的像照片上那么红?”
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鹿晚猛地合上书,抬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。
是她们班的语文课代表。简相忆倚在她的课桌边,手里转着一支钢笔。她身高一米七,扎着高马尾,脖颈线条像天鹅一样优雅。但此刻她只是歪着头,好奇地盯着鹿晚手里的书。
“嗯,比照片还红。”鹿晚下意识把书往抽屉里塞了塞。
简相忆的指尖轻轻点在桌角:“秋游的时候你也在江沉舟那组,对吧?”
鹿晚的呼吸一滞。
“我看到了。”简相忆只是微笑着说,“他背你躲雨的样子,挺浪漫的。”
简相忆成了鹿晚和江沉舟之间,一个意外的观察者。
她似乎对一切都充满兴趣——鹿晚素描本里的江沉舟速写、江沉舟钢琴声里偶尔弹错的音符、甚至他们之间那些未完成的对话。
“你们很像。”有一天放学后,简相忆突然说。
鹿晚正在收拾书包,闻言手指一颤,文具盒“哗啦”一声散在地上。
“哪里像?”她蹲下去捡,声音闷闷的。
简相忆帮她拾起一支铅笔,阳光透过窗户,在她睫毛上镀了一层金:“你们都以为自己在孤独地活着,但其实——”
教室门突然被推开。
江沉舟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一叠试卷。他的目光在鹿晚和简相忆之间扫过,最后落在鹿晚手中的铅笔上——那是他上周借给她,却一直没要回去的。
“语文作业。”他把试卷放在讲台上,声音平静,“简相忆,王老师找你。”
简相忆耸耸肩,冲鹿晚眨眨眼,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飘出了教室。
江沉舟走到鹿晚桌前,弯腰捡起她漏掉的一支钢笔。
“简相忆很聪明。”他突然说。
鹿晚抬头,发现江沉舟正看着简相忆离去的方向,眼神复杂。
“她看人很准。”
雨季来临的那周,鹿晚收到了一个纸鹤。
它躺在她的语文书里,翅膀上写着一行小字:
“放学后,音乐教室见。—J
字迹不是江沉舟的。
鹿晚把纸鹤捏在手里,直到它变得温热。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去——自从秋游回来后,她和江沉舟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,又似乎什么都没变。他们会在交作业时指尖相碰,会在黑板报前默契地配合,却再也没提起过凉亭里那场雨。
放学铃响后,鹿晚还是去了。
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钢琴声——不是江沉舟常弹的肖邦,而是一首欢快的《致野玫瑰》。
推开门,简相忆坐在钢琴前,十指在琴键上跳跃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来。”她头也不回地说。
鹿晚站在门口,雨水从她的伞尖滴落,在地板上汇成一个小水洼。
“江沉舟呢?”
简相忆停下演奏,转过身。她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:“你希望是他?”
鹿晚的耳根发烫。
“他今天请假了。”简相忆从琴凳上站起来,身高让她的影子完全笼罩了鹿晚,“他母亲……是今天去世的。”
雨下了一整夜。
鹿晚蜷缩在床上,手里攥着那只已经被揉皱的纸鹤。窗外,不知名的鸟在雨中发出凄厉的啼叫,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她想起简相忆最后说的话:
“江沉舟的母亲是钢琴家,死于抑郁症。每年的今天,他都会消失。”
床头柜上,再一次来到她手上的《夜航西飞》静静躺着。鹿晚翻到第143页——描写非洲雨季的那段话旁边,多了一行新鲜的铅笔字:
“雨停的时候,能陪我去看看她吗?”
字迹有些抖,像是写字的人手在颤抖。
鹿晚把脸埋进枕头里。
在很远的地方,隐约有钢琴声传来,弹的是一首未完成的《雨滴前奏曲》。
鹿晚忽然意识到,这或许是弹给他母亲听的。
雨声渐小,天边逐渐泛起蟹壳青。窗外的那只鸟抖了抖羽毛上的水珠,又一次吟唱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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