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,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。周言的手还搭在我肩上,林晚的喘息声在耳边忽远忽近。
“鸢鸢?”周言的声音低沉,“你怎么了?”
我没有回答,而是把手机递给他看。他接过,目光扫过那条短信,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你妈妈死前其实接到过你父亲的电话,但他故意挂断了。”
短短一句话,像一把刀,直接插进我心里。
江煜珩站在街角,风掀起他西装下摆的一角。他的神情很平静,可眼神却像藏着什么。
林晚捡起散落的文件,一页一页翻着,忽然停住:“等等……这张照片有问题。”
我们围过去。她指着一张模糊的照片,画面里我妈抱着盒子走出商场,身后有辆黑色轿车。车窗半开,隐约能看到驾驶座上有个人正在打电话。
“时间对不上。”她低声说,“这辆车拍下的时间是14:27,而你妈出事的时间是14:30。也就是说——这辆车在你妈面前等了至少三分钟。”
我喉咙发紧,说不出话。
周言蹲下身,仔细看着照片上的车牌号:“这个号码……我记得在哪见过。”
“在哪?”我急切地问。
他抬头看向江煜珩:“你爸书房里,是不是有一张泛黄的纸条?上面写着这个号码?”
江煜珩沉默了几秒,然后点头。
“那个号码……是你爸打给江老爷子的。”周言缓缓道,“就在车祸发生前五分钟。”
我猛地站起来,腿有些发软。
“你爸给你妈打了电话,但她没接。不是因为没人接,而是……有人故意挂断了。”
我的呼吸变得急促,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。
“你们……都知道这些?”我声音发抖,看向江煜珩,“你爸知道真相,对吗?”
他没有否认,只是轻轻地说:“我不知道我爸有没有证据,但我知道他一直怀疑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?”
“我以为……”他顿了一下,眼神闪过一丝痛苦,“我以为你知道得越少越好。”
“你错了。”我咬牙,“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这种‘以为’。”
林晚站起身,擦了擦嘴角的血迹:“我们得去一趟江家。”
“不行。”江煜珩突然往前一步,“我爸已经……不在了。”
“那就查他的遗物。”我说,“我要知道,是谁害死了我妈。”
周言伸手握住我的手腕:“鸢鸢,这事不能冲动。”
“我不冲动。”我看着他,“我只是想搞清楚,到底是谁一直在骗我。”
林晚点点头:“我去查车祸当天的监控记录。”
“我去查我爸和江老爷子的通话记录。”周言说。
江煜珩沉默地看着我们,最后低声说:“你们……真的确定要知道全部真相?”
“我已经没得选了。”我说。
夜色渐浓,风有点冷。林晚把剩下的文件收好,塞进包里。周言站在门口,似乎在等我决定下一步怎么做。
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舞鞋。粉色缎面已经泛黄,蝴蝶结依旧保持着弧度,像是我妈最后一次给我买礼物时的样子。
“我们先回去。”我说,“明天……去江家。”
周言点头:“我送你回家。”
“我自己走。”我抓起外套往外走,“你还有事要做。”
他没拦我,只是默默跟在我后面。
路上很安静,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。
“鸢鸢。”他忽然开口,“你还记得高二那年吗?你第一次参加市赛,跳完舞后摔了。”
我当然记得。
那天我穿着那双粉色舞鞋,在舞台上摔倒了。台下一片哗然,我坐在地上,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只有一个人跑上来扶我。
是周言。
“你当时跟我说,‘我还能再跳一次’。”他说,“那时候我就知道,你不会认输。”
我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:“可我现在觉得……我好像一直在输。”
他走到我面前,伸手轻轻拂去我肩上的落叶。
“你不是。”他说,“你只是还没赢到最后。”
我没说话,继续往前走。
到家门口时,他忽然说:“鸢鸢,如果你查到了真相……你会原谅他们吗?”
我愣住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轻声说,“但现在,我想知道。”
第二天一早,我们去了江家。
江煜珩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。
“我爸的遗物都在书房。”他说,“你们可以进去看。”
我们走进书房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。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件和相册,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。
周言开始翻找文件,林晚则去查看电脑。
我走到书柜前,随手抽出一本相册。
第一页,是我小时候跳舞的照片。我妈坐在角落织毛衣,我穿着粉色舞鞋,在练功房里转圈。
第二页,是我和江煜珩的合影。高中毕业典礼那天,他穿着白衬衫,站在我旁边,笑得很温柔。
第三页,是一张全家福。江老爷子、江夫人,还有江煜珩。他们看起来其乐融融。
我合上相册,视线落在书桌上的一个木盒上。
打开一看,里面是一封信,还有几张照片。
照片上,是我妈抱着粉色舞鞋走出商场的画面。最后一张,是她回头看向镜头的瞬间,脸上带着笑意。
我握紧信,拆开。
【程鸢:
如果你看到这封信,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了。
关于你母亲的事,我一直有个怀疑。当年车祸发生前,我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。电话那头是个女人,她说:“别让江家的人靠近她。”
我没告诉任何人,因为我怕说出真相会牵连太多人。
但我后悔了。我没有保护好她,也没有保护好你。
对不起。
江老爷子】
我看完信,眼眶发热。
周言走过来,轻轻搂住我。
“他……其实知道些什么。”我说,“但他没说出来。”
“也许他是怕。”周言低声说,“怕说出来会毁掉更多人。”
我靠在他怀里,眼泪无声地流下来。
“鸢鸢。”林晚突然叫了我一声,“你看这个。”
我们走过去,她正指着电脑屏幕。
屏幕上是一段视频。
画面中,我妈抱着舞鞋走出商场,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。她似乎听到了什么,抬起头。
司机摇下车窗,冲她笑了笑。
然后——车子加速冲了过来。
“这个人……”周言皱眉,“我见过。”
我和林晚同时看向他。
“他不是江家的人。”他说,“他是……当年调查你母亲案子的警察。”
我们三人对视一眼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林晚低声问。
“因为他知道真相。”周言说,“但他选择了沉默。”
我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“我们必须找到他。”
就在这时,江煜珩走进来。
“你们查到了什么?”他问。
我们没有回答,只是看着他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说:“我……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爸在调查这件事。”
我盯着他: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他低头,声音很轻:“我以为……说出来对你不好。”
“你总是以为!”我怒吼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被蒙在鼓里有多难受吗?你以为我愿意活在一个谎言里吗?”
他没有反驳,只是站在那里,像个被审判的人。
“江煜珩。”我冷冷地说,“从今天起,我不需要你的‘以为’了。”
他抬起头,看着我,眼神里有光一闪而过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说,“对不起。”
我没再看他,转身往外走。
“鸢鸢。”他忽然开口,“你要去找那个人,对吧?”
我停下脚步。
“是。”
“我能帮你。”他说,“我知道他在哪。”
我回头看他:“你为什么突然想帮我?”
他笑了笑,笑容有点苦:“因为这是我欠你的。”
我没有再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我们出了门,天已经亮了。
阳光照在脸上,有点暖。
我知道,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
江煜珩带我们去了城郊的一处老社区。房子外墙斑驳,墙根爬着几株蔫头耷脑的月季。他站在一栋楼前停下脚步,仰头望着三楼某扇紧闭的窗户。
“他现在住这儿。”他说,“换了身份,改了名字。”
我盯着那扇窗户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。林晚伸手按住我的手背,她的指甲有点凉。
屋里传来电视声,播的是早间新闻。主持人正念着昨日交通事故通报,声音干巴巴的。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,一下下敲在太阳穴上。
周言忽然抬手示意我们噤声。他耳朵微动,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声音。果然,屋里电视声戛然而止,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吱呀声。
江煜珩做了个“准备”的手势。林晚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,我看清那是枚微型录音笔。她把它贴在门缝边缘,动作熟练得让我心里一紧。
屋里传来脚步声,一步一步朝门口挪。我屏住呼吸,看见门把手缓缓转动。
门开了一条缝。
“谁?”苍老的声音。
我往前一步。门后的人愣住了。他的脸比照片上更皱,左眼角有道浅疤,像条蜈蚣趴在那里。
“程鸢。”我说,“我是程鸢。”
他瞳孔猛地收缩,门把手上青筋暴起。
“你母亲……”他刚开口,声音就哑了,“她不该接那个电话。”
周言一把顶住房门,我和林晚闪身冲进去。江煜珩在外面把风。那人往后退,撞翻了茶几上的药瓶。白色药片滚了一地,带着苦味的药粉撒在地毯上。
他转身想跑,被我拽住衣袖。布料在他胳膊上拧成一股绳,勒进肉里。他扭头看我,眼里全是惊惶。
“你说我妈不该接电话?”我咬牙,“那你呢?你该不该打那通电话?”
他嘴唇哆嗦,说不出话。
林晚捡起地上一张旧报纸。头版标题刺目:《舞蹈教师车祸案真相扑朔迷离》。照片上是我妈抱着粉色舞鞋的样子,她笑得那样真。
“你当时是主办警官。”她盯着他,“为什么隐瞒证据?”
老人跌坐在地上,后背抵着墙。他喘着粗气,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似的声响。
“你们不懂……”他喃喃,“我当时手里有照片,有车牌号,还有通话记录。但上面说,案子要尽快结。”
“谁上面?”我问。
他摇头: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……”
“有用。”我蹲下身,直视他的眼睛,“我妈最后打了谁的电话?”
他嘴唇动了动,吐出两个字。
我和林晚对视一眼,空气突然变得沉重。周言在门外轻叩三下墙壁,示意有人来了。
我们迅速收拾痕迹。临走前,我把那张泛黄的报纸折好塞进包里。老人靠在墙角,像一截枯木,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。
走出楼道时,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。江煜珩递来一瓶水,我摆摆手。
“那个人说的名字……”林晚压低声音,“是现在市局的副局长。”
周言握紧拳头:“难怪当年的卷宗会失踪。”
我没说话,手指摩挲着包带。我妈最后拨打的那个号码,现在还在使用中。通话记录显示,她死后那号码又活跃了三年,直到停机。
夜色再次降临时,我们聚在林晚家。她电脑屏幕上是最新调出来的通话清单。我妈生前最后一个来电,是个匿名号码。
“这个号码。”周言指着屏幕,“我记得在哪见过。”
林晚快速敲击键盘,调出另一组数据。画面切换的瞬间,我们都愣住了。
这个号码,竟然是江老爷子生前常用的一个备用号码。
“你爸一直在调查我妈的事。”我转向江煜珩,“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江煜珩抿着唇,指节发白。他似乎想说什么,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。
林晚忽然起身,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档案袋。她抽出里面的文件,是我们之前忽略的一份证人证词。
证词里提到,车祸发生当天,有个穿制服的男人在现场徘徊。那人不是交警,也不是急救人员,却在事故发生后第一个靠近我妈的遗体。
“你们有没有想过。”林晚慢慢开口,“为什么所有线索,都会指向江家?”
空气凝固了。
周言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江煜珩攥紧手机,指节咔咔作响。
我盯着那份证词,感觉胸口堵得慌。我妈出事那天,江老爷子本该在家等我爸吃饭。但监控显示,他在14:25分出现在事故现场附近。
“你爸知道些什么?”我问江煜珩,“或者……他参与了什么?”
他终于抬起头,眼神复杂。就在这一刻,我忽然意识到,有些真相,或许比谎言更残酷。
屋外传来汽车引擎声。林晚立刻关掉台灯,窗帘缝隙间透进几束晃动的手电光。有人在楼下徘徊。
“快走。”她低声说。
我们从后门离开,夜色浓重。我回头望了一眼,看见黑影在窗边一闪而过。
江煜珩的车停在巷口。他打开车门,却被我拦住。
“这次。”我看着他,“别再‘以为’了。”
他沉默地点点头。
车子启动的瞬间,我听见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。那声音由远及近,像是催命符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但我知道,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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