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约定

紫苏盆栽被林舒瑶摆在了窗台最显眼的位置。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来，给叶片镀上一层金边，绒毛在光尘里轻轻颤动，像极了某个少年藏不住的心事。

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，是陆星辞发来的消息，只有一张照片——他蹲在老家的药圃边，手里举着把小铲子，身后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，配文：“发现几株紫苏幼苗，等你回来一起移盆。”

林舒瑶指尖划过屏幕，忽然想起昨天他离开时，在玄关换鞋的间隙，忽然从包里翻出张皱巴巴的地图，指着老巷尽头的位置说：“我把隔壁的空院子租下来了，打算改个小药圃，种满你喜欢的紫苏。”

他说这话时，耳根还泛着红，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。

“今天收工早，要不要去看场地？”陆星辞的电话紧跟着打进来，背景音里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，“我带了当年你种紫苏的同款小铲子。”

林舒瑶失笑。那把粉色的塑料小铲子，是她十岁生日时他送的礼物，后来被他抢去当“武器”，在巷子里追着野猫跑，最后断了个角，被她扔进了杂物箱。没想到他还记得。

老巷比记忆里更安静。青石板路上长了层薄苔，墙缝里钻出几丛杂草，陆星辞说的空院子就在她家老屋隔壁，木门上的红漆掉了大半，推开时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，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。

“你看这里，”他拉着她走到院子中央，蹲下身用树枝画了个圈，“以后种紫苏，那边搭个小竹架，爬满你喜欢的紫藤。”他又指向墙角，“再摆张石桌，夏天可以在这里喝茶，看你捣药。”

林舒瑶看着他眼里的光，忽然想起高三那年，他也是这样蹲在她家药圃边，手里拿着根草茎，一边帮她拔草一边嘟囔：“等我以后赚了钱，就把这院子买下来，给你盖个大大的药圃，让你天天跟紫苏作伴。”

那时候的少年，连考大学的方向都还没确定，却已经把她的喜好，悄悄写进了遥远的未来里。

“对了，”陆星辞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，打开时，里面装着几颗圆润的紫苏种子，泛着深紫色的光泽，“这是我托人从乡下找的老品种，据说比普通紫苏更清香。”

他捏起一颗种子，小心翼翼地放进她手心：“我们来做个约定吧。”

“什么约定？”林舒瑶指尖合拢，将那点微涩的触感攥在掌心。

“等药圃种满紫苏，”他看着她的眼睛，声音认真得像在立誓，“我们就搬回老巷住。每天早上一起给紫苏浇水，傍晚坐在紫藤架下，你看书，我给你读剧本，像小时候一样。”

风从敞开的木门吹进来，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，绕着两人的脚边打了个旋。远处传来卖豆腐的梆子声，恍惚间，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天——少年抢过她的自行车，载着她穿过飘着紫苏香气的巷子，后座的少女攥紧他的衣角，听见他大声喊：“林舒瑶，以后我天天载你回家！”

原来有些约定，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，像紫苏的根，在岁月里悄悄蔓延，终于长成了可以依靠的模样。

林舒瑶踮起脚，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，像给这个约定盖了个章。“好啊，”她看着他眼里的自己，笑意漫进眼底，“不过我有个条件。”

“你说。”陆星辞的眼睛亮得惊人。

“以后拔草、浇水、施肥，都归你。”她伸手，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，“就像高中时那样。”

“没问题！”他立刻举起手，像在课堂上抢答的学生，“再加一条，以后你的早餐我包了，绝不抢，只给你买你喜欢的那家豆浆油条。”

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少年气的认真和成年后的笃定在他眼底交织，像幅温柔的画。林舒瑶忽然觉得，那些被时光拉长的等待，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。

就像窗台上那株紫苏，只要有阳光和耐心，总会在约定的季节里，结出饱满的种子，把心事藏进每一寸生长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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