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：晨雾中的命运铃声

澜苑顶层主卧，晨光尚未撕破夜幕深沉的丝绒，凌晨五点只有清冷的路灯勉强勾勒窗棂的轮廓。大少爷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，钴蓝色的眼眸紧闭，眉心微蹙，睡得并不安稳。

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冰锥，刺破了这份寂静。他烦躁地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，可那铃声固执地响个不停，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尖利。摸索到床头柜，屏幕刺眼的光亮映出“爷爷”二字。大少爷心头一沉，喜家那位远在庆林、向来威严的掌舵者，极少主动联系，更别提在这样诡异的时间。

强压下满心不耐，他滑动接听，声音带着被强行唤醒的嘶哑和冰冷

【“打电话”】

喜鹤琛：爷爷(冷)

万能人物：喜老爷子：怎么这么久才接？

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，却不容置喙，喜老爷子显然不是在询问。

喜鹤琛：现在才凌晨五点(冷)

大少爷陈述事实，语气毫无起伏。
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咳，像在掩饰某种情绪

万能人物：喜老爷子：我知道时间。事出紧急，喜鹤琛，我要你立刻回庆林

不是商量，是命令。简洁、强硬，如同冰冷的钢印。

大少爷猛地睁开眼，所有睡意瞬间退散。他抽回压在被上的右手，重重按在自己闭起的双眼上片刻，然后缓缓放下，身体骤然绷直坐起，黑暗中，那双眼眸里凝聚起寒冰般的锐利。再开口时，声音已冷得像淬了火的铁

喜鹤琛：原因？！(冷)

万能人物：喜老爷子：没有原因

老爷子的回答斩钉截铁

万能人物：喜老爷子：我只告诉你结果。你还可以在安城待三年，仅此三年。三年后，我会派人接你回来。这事没有商量余地

哔——忙音骤响，电话已被挂断。

喜鹤琛：(“三年……”)

大少爷攥紧了手机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那冰冷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。烦躁像沸腾的岩浆在他胸中翻涌、冲撞。三年的时间框，像一道沉重的枷锁骤然套下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细小的冰碴刮过喉咙。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，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夜幕，落到那个在晨曦中即将苏醒的校园，落到那个有着粉白长发的女孩身上。

喜鹤琛：(“三年吗？”)

他心里响起一个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，带着一丝微弱的、几乎要被绝望吞没的希望

喜鹤琛：(“倾倾，我的小暮暮，三年，够不够你重新想起我？”)

他无从知晓，那位他视若珍宝、此刻正安然休憩的大小姐，体内埋藏着一个更为残酷的定时炸弹。属于她的时间，或许连那限定的三年都不足，仅有两年半。当大少爷在未来的某一刻得知真相时，那感觉如同天崩地裂，一切希望与期盼轰然粉碎，痛入骨髓。(当然这是后话了)

正在此时，手机屏幕再次亮起，是他父亲

【“打电话”】

喜鹤琛：喂，爸(冷)

声音里的疲惫和无措尚未完全收敛。

喜景瑜：鹤琛

喜景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叹息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

喜景瑜：老爷子…是不是给你定了时间？

大少爷只是低低地

喜鹤琛：嗯

了一声

电话那端又是一声长叹，带着无能为力的沉重

喜景瑜：唉……你爷爷他……他也是不得已。他老人家在庆林，生怕你在安城这边没人看顾周全。你自己性子又……

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，化作又一声叹息。

喜景瑜：安城那么大，家里只有一座空荡荡的老宅和你那间冷清的公寓。你倒好，常住在这半山腰的澜苑或者是星御，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又少……

喜鹤琛：爸！

大少爷猛地打断他，平日里冷静沉稳的声线带上了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，像绷紧到极致的弦

喜鹤琛：倾倾她……还没有想起我！好不容易……我终于等到她了……就在她身边……我怎么能走？

那话语里包含了太多年的等待、煎熬和如今失而复得却又悬而未决的恐惧。

电话那头的喜景瑜沉默了，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，眼神黯淡下去。只有他知道那个尚未说出的、更为残酷的时限真相。他不能说，也无力改变。最终，所有的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劝慰

喜景瑜：……好。爸知道了。让她想起你……好好加油，儿子。

他顿了顿，转移开话题，试图给儿子一些支撑

喜景瑜：公司那边，交给你我很放心。你是爸的骄傲。好了，打起精神，快去洗漱吧，上学要迟到了。

喜鹤琛：嗯

房间重归寂静，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。他掀开被子，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浴室。冰冷的水泼在脸上，试图浇灭心底翻涌的焦躁与寒意。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英俊却阴沉的脸，钴蓝色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漩涡——对老爷子的不满，对三年期限的焦虑，以及对大小姐无法言说的深沉爱恋与忧虑。

换上剪裁合体的漓梦高中校服，镜中人收敛了几分戾气，却难掩眼底的深沉。他匆匆下楼，从餐桌上拿起佣人备好的面包片，机械地咬了几口，味同嚼蜡。换鞋，走出大门。秋日凌晨的寒气包裹住他，司机早已安静等候。

轿车驶离澜苑，融入城市渐渐苏醒的车流，向着漓梦高中驶去。

漓梦高中高一十班。

窗明几净的教室，飘散着书本的油墨香。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两天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张却又规律的忙碌感。

大小姐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晨光给她垂下的浓密粉白色长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。她纤细的手指正轻轻翻动书本，看得专注，只是脸色透着些病后的苍白。暖艺馨拿着一叠物理习题册走过来，脸上带着温柔又关切的笑意

暖艺馨：暮暮，感冒好点没？今天的物理作业我去帮你收吧，你多休息会儿。

大小姐抬起头，淡粉色的眸子清澈宁静，点了点头，声音很轻却清晰

美暮辞：嗯，好多了。谢谢你暖暖。

暖艺馨：跟我客气什么呀！

暖艺馨笑得暖洋洋的，抱好那叠作业转身去收别人的

不远处，懒锦云正抱着书咿咿呀呀地背古诗词，眉头皱得死紧；皓星月一手飞快转着笔，一手在草稿纸上列着复杂的物理公式；沸逸轩则对着英文课本念念有词，努力记忆那些复杂的单词；福明毅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课堂笔记，眼神认真；明曰璃则埋头于生物课本，进行最后的考点梳理。教室里一片沙沙的笔声和低低的读书声，大家都在为了避开班主任灰尘渊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期中处罚（他整治不及格学生的花样堪比满清酷刑）而拼尽全力复习。

教室门被推开。一股带着深秋寒意的气流涌进来，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沉郁压抑的身影——大少爷。他那张足以令女生们尖叫的俊脸上此刻没有丝毫表情，薄唇紧抿，钴蓝色的眼瞳像覆了层万年不化的寒冰，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，“生人勿近”四个字几乎凝成实质。他无视了所有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，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——那个紧挨着窗边清丽身影的位置。

大少爷动作幅度不大地坐下，却带得椅子发出一声轻响。那股强烈而阴冷的低气压瞬间弥漫开来。近在咫尺的大小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轻轻瑟缩了一下，翻书的手指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。她敏感地察觉到了同桌身上那不同寻常的情绪风暴。

大少爷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身边人那份微小的不安。那因爷爷电话而沸腾的烦躁被强行按下一点，他下意识地收敛了些自己外溢的冰冷气息。

就在这份沉默的僵持中，一只白皙纤巧的小手，轻轻捏住了他校服外套的下摆一角。很轻的力道，带着一点试探和安抚的意味，像蝴蝶轻触花瓣。

大少爷垂眸。那只白皙细腻小手的主人——大小姐，正用她那双淡粉色纯净澄澈的眼眸，安静而担忧地看着他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静静交汇。她离得很近，大少爷甚至能看清她眼底倒映出的自己有些狼狈的阴郁倒影。

美暮辞：喜鹤琛……

大小姐的声音很轻、很软，如同初融的春雪滴落在薄冰上

美暮辞：你……心情不好吗？

大少爷有片刻的失神。那双粉色眼瞳里的关切如此纯粹，像一汪温暖的清泉，试图洗去他眼中的阴霾。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，声音低沉却异常温和

喜鹤琛：没有。怎么了？(温柔)

尽管心情糟透，他依旧本能地、不舍得将一丝一毫的阴郁风暴沾染到她身上。

大小姐没有揭穿他那拙劣却温柔的谎言。她只是安静地把那只捏着他衣角的手摊开，白皙的掌心里，静静地躺着四颗圆润可爱、包装精美的草莓牛奶糖。在晨光中，糖纸泛着微微的粉色光泽。

然后，她笑了。那笑容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，如同晨曦里盛放的初樱。漂亮的淡粉色眼眸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，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、盛满甜意的酒窝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而明媚起来

美暮辞：给你

她把小手朝他更近地递了递，声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软

美暮辞：吃糖，可以忘掉不好的情绪哦。

大少爷再次怔住。不是为她递糖的举动，而是为这个笑容。如此熟悉，又如此遥远……像一道阳光，猝不及防地凿穿了堆积在他心底的厚重阴霾。他近乎贪婪地看着这个笑容，仿佛要将它烙印在灵魂深处。仿佛着了魔般，他抬起手，小心翼翼地、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珍重，轻轻落在了她扎着高马尾的粉白色发丝上，极其轻柔地揉了揉。

喜鹤琛：……谢谢(温柔)

他的声音变得低哑而温柔，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梦境，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四颗仿佛带着魔力的糖果

喜鹤琛：谢谢小暮暮(温柔)

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光滑的糖纸。

美暮辞：不客气呀

大小姐收回手，重新坐直身体，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很自然的小事。她拿起桌上的习题册，认真地做起数学题来，仿佛刚才那抚慰人心的小插曲从未发生。

大少爷看着掌心里那几颗粉色的小小糖果，紧紧攥住，手心传来糖果坚硬的棱角和温热的触感。然后，他将它们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自己校服外套的口袋里，贴身存放。再抬头看向身边专注解题的侧脸时，眼底翻涌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些许，沉淀下一种更加深邃复杂的情感。

喜鹤琛：(“谢谢你，倾倾”)

他在心底无声地说，带着无法诉说的千言万语。哪怕是在遗忘的雾霭中，你依旧是我最温暖的港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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