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校的九点

傍晚六点，夕阳把最后一缕余晖泼在教学楼的墙面上，橙红色的光像被揉皱的绸缎，懒洋洋地铺在操场的草坪上。风里带着点桂花的甜香，混着食堂飘来的饭菜味，把九月的傍晚烘得暖暖的。

许路乔背着书包往教室走，鞋底踩着落叶发出“沙沙”的响。高中的日子像按了快进键，明明上周才抱着新书走进校园，转眼就听见广播里通知下周月考的消息，连空气里都飘着点兵荒马乱的味道。

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，塑料壳子被体温焐得温热。爸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带手机，说怕影响学习，可周六周日留校实在太无聊——同学们都抱着手机刷视频、打游戏，总不能让她天天对着操场发呆。早上把手机塞进书包时，心脏还怦怦跳，现在倒觉得庆幸，至少今晚不会太难熬。

家离学校太远，坐公交要晃一个多小时，她又天生晕车，每次回去都像扒了层皮。所以周末留校成了常态，好在宿舍里还有几个室友作伴。

走进教室时，天色已经暗透了。头顶的白炽灯“啪”地亮起来，把整个空间照得像块透明的玻璃。许路乔刚走到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“First blood”的音效，还有男生们此起彼伏的叫好声。

路瑜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周围围了好几个男生，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亮得晃眼，王者荣耀的峡谷地图在他指尖飞速切换。许路乔凑过去看了眼，他操控的韩信正提着长枪在野区穿梭，走位灵活得像道影子。

“加我一个呗？”她把书包往旁边的空椅子上一甩，语气里带着点雀跃。

“来啊！就等你了！”坐在路瑜对面的蒋浩立刻往旁边挪了挪，腾出个空位，“正好缺个辅助，你玩瑶妹？”

“懂我。”许路乔笑着坐下，飞快地登录账号，“我可只会混，别指望我carry。”

路瑜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，往她这边扫了眼，嘴角弯了弯：“没事，躺好就行。”

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刚打完游戏的沙哑，像被砂纸轻轻磨过，听得许路乔指尖顿了顿。她赶紧低下头选英雄，果然点了瑶妹，还特意换了身粉色的皮肤。

“你们打算玩到几点啊？”她一边等加载，一边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，是下午路瑜给的。

蒋浩盯着屏幕随口答：“差不多九点吧，回去太晚宿管阿姨要骂人。”

游戏开始后，许路乔的瑶妹几乎全程挂在路瑜的韩信身上。他操作太秀了，即使队友有点拉垮，依然打得对面节节败退。中路团战那波，他一个闪现冲进人群，挑飞对面C位，大招刷新的瞬间又灵活地退了出来，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看不清操作。

“我去，路瑜你这反应绝了！”蒋浩看得眼睛都直了，“刚才那波我以为要没了。”

路瑜没说话，只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，韩信在泉水里回城时，他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，那眼神像是在说“这不是有手就行”。许路乔看着他微扬的下巴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——这人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，打游戏时倒藏着点傲气。

“Victory”的音效响起时，蒋浩直接拍了下桌子：“大佬带飞！下周月考要是考砸了，我就赖你带我打游戏！”

路瑜笑着踹了他一脚：“自己菜还怪别人。”

许路乔退出游戏时，看了眼时间，已经八点五十了。“我得走了，再晚宿舍门该锁了。”

“巧了，我们也撤。”高宇恒从后排站起来，伸了个懒腰，“一起走？”

几个人收拾好东西，跟教室里剩下的人挥了挥手。走出教学楼，夜风卷着凉意扑过来，许路乔下意识地裹紧了校服外套。抬头望去，墨蓝色的夜空里缀着几颗星星，亮得像被人撒了把碎钻。

“哎，许路乔，”高宇恒突然凑到她旁边，语气夸张地喊，“我好冷啊。”

许路乔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：“搞什么？”

“我说我好冷哦。”高宇恒故意拖长了调子，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。

“所以呢？”许路乔翻了个白眼，故意往旁边躲了躲，“要不要我把校服脱给你？”

“不用，”他突然往前凑了凑，声音压得低低的，带着点戏谑，“你来我怀里我就不冷了嘛~”

“！”许路乔的脸瞬间爆红，像被泼了盆热水。

旁边的男生们都露出“见鬼了”的表情，连一直没说话的路瑜都挑了挑眉。跟许路乔同行的室友则在旁边捂着嘴笑，还故意发出“咦咦咦”的怪声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

许路乔长这么大，从没被人这么调侃过，脑子“嗡”的一声就空了。她丢下句“神经病啊”，转身就往宿舍楼跑，书包带在背后甩得老高。

夜风追着她的脚步，吹得耳朵嗡嗡响。她跑过拐角时回头看了眼，路瑜他们还站在原地，高宇恒正被他朋友摁着揍，而路瑜……好像在看着她的方向，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，看不清表情。

“什么跟什么嘛。”许路乔摸着发烫的脸颊，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腔。晚风吹起她的刘海，带着点桂花的甜香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、让人心慌的悸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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