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最甜的不是糯米糍

许路乔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时，走廊里的风卷着试卷边角打在她手腕上。刚考完的数学周测卷还带着油墨味，最上面那份是路瑜的，最后一道附加题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糯米糍，旁边写着“请教课代表”。

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上周路瑜还在晚自习时跟她犟，说“你的辅助线画得太绕”，结果这次自己在卷子里留了这么个幼稚的标记。办公室门没关严，语文老师正对着电脑改作文，看见她进来抬头笑了笑：“路乔，这届的周记写得不错，尤其是路瑜那篇，说‘春天最甜的不是糯米糍，是讲题时她落在**稿纸上的目光’，你说这孩子……”

许路乔的耳尖腾地红了，把作业本往桌上放时差点撞翻笔筒。“老师，我先把数学卷送过来。”她转身要走，却被老师叫住。“等等，”老师从抽屉里拿出本《宋词选》，“上次让你整理的易错字总结，其他班老师都来借，说比教辅书还清楚。”

她接过书时，指尖碰到扉页上自己写的小注——那是上次讲《雨霖铃》时，路瑜在下面画了个流泪的小人，被她用红笔圈出来写了“此处应作伤感批注”。那时他趴在桌上笑，肩膀抖得像揣了只兔子，说“课代表管得真宽”。

回到教室时，路瑜正趴在桌上跟数学题较劲。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，草稿纸上画满了辅助线，像张杂乱的蜘蛛网。许路乔把试卷往他桌上一放，附加题旁边的糯米糍被红笔圈起来，写着“辅助线画反了，下课给你讲”。

他猛地抬头，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：“课代表大人亲自批改？”

“不然呢？”她挑眉，晃了晃手里的周记本，“某人写周记说糯米糍比春天甜，怎么不把这心思用在数学上？”

他的耳尖瞬间红透，伸手去抢周记本，指尖却擦过她的手背。“别闹，”他声音压得低低的，“那是……那是比喻。”

“哦？”许路乔翻开自己的数学笔记本，最后一页贴着张便利贴，是路瑜上次算错的函数题，被她用三种颜色标了解法，“那这个‘请教课代表’也是比喻？”

上课铃响时，他还在对着便利贴发呆。许路乔转身回座位，听见身后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——他大概又在草稿纸背面画糯米糍了，就像每次她讲题时，他总会在页脚画点小东西：有时是两只牵手的小人，有时是歪歪扭扭的太阳，昨天还画了个戴着眼镜的小猫，旁边写着“像你”。

下午的语文自习课，许路乔站在讲台上念易错字总结。念到“羸弱”时，底下有人小声念成“赢弱”，路瑜突然抬头看她，嘴角弯得像月牙。她记得上次讲这个字时，他在笔记本上写了“赢是赢家，羸是瘦羊”，还画了只瘦骨嶙峋的小羊，被她用红笔打了个勾。

“最后一个，‘蓦然回首’的‘蓦’，”她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全班，“不要写成‘暮’，下面是马字旁，不是日字旁。”

路瑜在底下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笔尖在纸上写了什么。她走下台收作业时，特意看了眼他的笔记本——“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旁边，画着个举着灯笼的小姑娘，辫子上系着蝴蝶结，像极了她上周扎的发型。

晚自习前，路瑜抱着数学练习册来找她。最后一道附加题旁边，他用铅笔写了“三种解法都懂了，谢课代表”，后面跟着个笑脸。“其实这道题你上次讲过类似的，”他挠了挠头，“我就是……想让你再讲一遍。”

许路乔看着他眼底的光，突然想起上周数学老师找她谈话，说“路瑜这学期进步很大，尤其是函数部分，跟你笔记上的解法一模一样”。那时她没说话，只是指尖捏着笔杆发烫——原来那些他说“没听懂”的题，那些让她再讲一遍的知识点，都是他藏起来的小心思。

“明天周末，去图书馆？”她合上书，目光落在他草稿纸上的宋词摘抄，“我带语文笔记，你带数学题，互相请教。”

他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，用力点头时，发梢扫过额前的碎发：“好，我去买芝麻馅的糯米糍，你上次说想吃。”

走廊里的风带着傍晚的凉意，许路乔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。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地上像条温柔的河。她想起路瑜周记里写的那句话，突然觉得，原来最好的时光，就是你在解数学题时，我在看你；我在念易错字时，你在画我的样子。就像此刻风里飘着的糯米糍甜香，和他笔记本上没说出口的话，都藏在“课代表”和“请教你”的缝隙里，温柔得恰到好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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