验收合格

周一的数学周测成绩发下来时，许路乔正被语文老师叫去核对易错字总结的打印版。等她抱着一摞纸回到教室，就见路瑜的座位旁围了几个男生，正指着他的试卷起哄。

“行啊路瑜，附加题满分？这辅助线画得比课代表还溜！”

她脚步顿了顿，就见路瑜红着脸把试卷往抽屉里塞，却被同桌一把抢过去举高。许路乔的目光恰好落在试卷末尾——附加题旁边没画糯米糍，也没画对勾，只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箭头，箭头尽头是个戴着眼镜的笑脸，旁边写着“请验收”。

“课代表来了！”不知是谁喊了一声，路瑜猛地抬头，手里还攥着支红笔，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坑。

许路乔走过去把总结表往讲台上放，故意路过他的座位时停了停：“听说某人附加题做对了？”

他慌忙把试卷推给她，耳尖红得快要滴血：“刚、刚够到思路，还是你上次讲的那三种解法……”

她翻开试卷，红笔在附加题旁打了个大大的对勾，比平时批作业时用力许多，笔尖几乎要戳破纸背。“不错，”她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就是这箭头画得太歪，不如糯米糍可爱。”

周围顿时一片哄笑，路瑜伸手想抢试卷，却不小心碰到她放在桌角的《宋词选》。书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，夹在里面的错题集画本滑了出来，恰好翻开到画着两只牵手小人的那页。

他手忙脚乱去捡，却被许路乔先一步按住。她指尖划过那页画，小人的辫子上系着粉色蝴蝶结，男生的衣角上还画着个小小的数学公式。“原来你画牵手小人时，还惦记着函数题？”

“不是！”他急得快要站起来，“那是……那是画完题随手画的！”

上课铃救了他。许路乔把画本塞回他手里，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——大概是在找空白页，好画点什么来反驳她。

下午的数学自习课，许路乔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核分。回来时刚走到走廊，就见路瑜站在教室后门，手里攥着本练习册，见她过来慌忙把书往背后藏。

“躲什么？”她挑眉，“又有题不会？”

他把练习册往前递了递，最后一页贴着张新的便利贴，上面用三种颜色的笔写着附加题的解法，比她上次标的还要详细。“这个……给你当教学参考。”他声音低低的，“下次讲类似的题，你可以用这个思路。”

便利贴的角落画着个迷你糯米糍，旁边写着“芝麻馅的”。许路乔突然想起周六在图书馆，他说要记新的错题，却在画本最后添了页新画：图书馆的长椅上，两个小人分吃一盒糯米糍，阳光落在他们脚边，像条流淌的金线。

“谢了。”她接过练习册，指尖擦过他的手背，“不过下次画教学参考时，能不能把糯米糍画圆一点？”

他愣了愣，突然笑起来，肩膀抖得像揣了只兔子，和上次被她圈出流泪小人时一模一样。“知道了，课代表大人。”

晚自习前的晚霞特别好看，粉紫色的云絮铺满天空。许路乔整理书包时，发现夹层里多了样东西——是颗用糖纸包着的芝麻糖，糖纸背面画着个小小的对勾，旁边写着“验收合格”。

她转头看向路瑜的座位，他正趴在桌上写作业，发梢被夕阳染成金红色，草稿纸边缘露出半只画了一半的小猫，戴着圆圆的眼镜，辫子上系着粉色的蝴蝶结。

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气飘进来，许路乔把芝麻糖塞进笔袋，听见身后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。她知道，那一定是在画新的画：或许是讲台上念易错字的背影，或许是低头算题时的侧脸，又或许，是两个并肩走在夕阳里的小人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，像他们没说出口，却在草稿纸背面悄悄蔓延的心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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