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阂

周三的早读课，许路乔刚在走廊站定，就看见理科三班的几个女生围着路瑜说话。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正递给他本物理竞赛题集，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：“这道题的解法我不太懂，你上次画的辅助线特别清楚，再给我讲讲呗？”

路瑜接过题集的手顿了顿，目光越过人群往东侧教学楼瞟了眼。许路乔赶紧低下头，假装专心背《雨霖铃》，指尖却把书页捏出了褶皱。

昨天在图书馆，他也是这样被这个女生叫走的。那时他正趴在桌上听她讲《青玉案》的批注，女生敲了敲窗户，举着本练习册喊“路瑜，这道题卡住了”，他回头时眼里的光淡了半截，临走前只匆匆说了句“我先去看看，马上回来”。

结果她在图书馆等到闭馆，那本摊开的错题集上，他画的糯米糍小人还张着嘴，像是在等她继续讲题。

上午的数学课后，同桌拿着张照片凑过来：“你看三班的朋友圈，路瑜帮那个马尾女生讲题呢，两人头靠得好近。”照片里，路瑜的草稿纸上画着复杂的受力分析，旁边放着半块芝麻糖——是他昨天说要留给她的那种。

许路乔把脸埋进语文书里，鼻尖突然有点酸。她想起上周他送的物理公式表，背面堆雪人的小人明明是两个，此刻却像只剩下理科三班窗口那个，正对着马尾女生笑。

下午换周记本时，她特意把路瑜的本子压在最底下。翻开那页简易地图，发现东侧七班到西侧三班的路线上，有个小太阳被人用黑笔涂掉了，像被雪盖住的脚印。而她自己的周记里，“两情若是久长时”那句旁边，举灯笼的小姑娘被她画了道泪痕，辫子上的蝴蝶结歪歪扭扭，像要散开。

放学时，路瑜在回廊拦住她，手里拿着个保温袋：“早上做的糯米糍，芝麻馅的……”

“不用了，”她后退半步，避开他递过来的袋子，目光落在他校服口袋露出的题集一角，正是那个马尾女生送的那本，“理科班的题应该很忙吧，以后不用特意找我讲题了。”

他手里的保温袋突然往下坠了坠，里面的糯米糍大概硌到了手指。“不是你想的那样，”他急得耳尖发红，“她是竞赛组的队友，我们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她打断他，声音冷得像回廊里的雪，“就像你说的，理科班要学细腻，可能这样更合适。”

说完转身就走，没看见他站在原地，保温袋上的便利贴被风吹掉，飘落在雪地里。上面画着两个并排走的小人，影子被拉得很长，像他们曾经在夕阳下的样子，只是此刻被她踩在脚下，沾了泥和雪，再也看不清原本的轮廓。

回到家，许路乔把《宋词选》里的物理公式表抽出来，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。窗外的雪又开始下，落在玻璃上沙沙响，像他没说完的话，也像她藏在哽咽里的那句“其实我等了你一整个下午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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