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渊之门
河水泛着诡异的蓝光，像是融化的夜空。我扶着生锈的排水管站起身，污水顺着裤腿往下淌。手机屏幕还亮着，那句"别忘了你是容器"在掌心发烫。
钟楼突然敲响。
第一声就震得我耳膜生疼，十二下钟声像十二根钢钉往脑袋里钻。水面倒影扭曲变形，本该只有六层的教堂尖顶越拔越高，在河面投下无尽深渊般的阴影。
"林先生！"黑衣人的喊声从排水口上方传来。我抬头看见三支枪管反射月光，连忙往河边踉跄几步。小腿伤口撕裂了，血珠滴进河水，立刻被蓝光吞噬。
手机又震。瑶瑶的名字跳出来，这次是语音留言。
"哥...快跑..."
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听着特别遥远。我盯着水面倒影，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动——它慢慢直起身子，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。
身后传来枪栓拉动声。我抱着实验笔记纵身跃入河中，刺骨寒意瞬间漫过全身。蓝光吞没了视野，耳边响起机械运转的嗡鸣，就像父亲实验室里的老式空调。
水流把我往下游拽。我拼命划水，却看见水面浮现出无数人脸——有昨天送外卖时见过的便利店女孩，有楼下收废品的老头，还有...瑶瑶。
她浸在河水里，长发飘散，眼睛紧闭。我伸手去抓，指尖刚触到发梢，她的身体就碎成无数光点。实验笔记从怀里滑落，纸页在水中展开，某页照片上的五岁孩童突然睁开眼。
"找到你了。"那个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。不是父亲也不是瑶瑶，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。
河水开始沸腾。我看到自己正在下沉，钟楼倒影变成垂直向下的通道。水面最后一抹月光消失前，我听见十三下钟声。
第十三下。
黑暗中浮出光斑，组成一行字：欢迎回家，容器。
我想挣扎，却发现四肢都缠着金属锁链。锁链另一头连着某个巨大的物体，随着水流震动发出轰鸣。喉咙涌上腥甜，吐出的气泡里映出父亲的脸。
"为什么..."我想问，但水流灌进口腔。那些光斑突然聚拢，变成瑶瑶的模样。她伸手抚摸我的脸颊，指尖冰冷。
"不痛的。"她说，"很快就好。"
这不是我认识的妹妹。她的眼白泛着蓝光，嘴角咧得太开，露出森白牙齿。我拼命摇头，锁链却越缠越紧。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，水面炸开几个气泡。
现实世界的喧嚣越来越远。瑶瑶的头发散开，化作无数触手缠绕我的脖颈。她的嘴唇贴上我的耳朵："钥匙找到了。"
剧痛突然袭来。我感觉胸口被撕开，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往血管里灌。实验笔记的碎片在眼前飘过，某张纸上潦草地写着："容器即祭品"。
"瑶瑶！"我终于挣开锁链，抓住她的手臂。她歪头笑，整张脸像融化的蜡烛般扭曲。"哥哥还是这么笨。"她轻声说，"你以为是谁在帮你？"
河水突然静止。我看见成千上万的培养舱漂浮在深水中，每个里面都躺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。他们的眼睛同时睁开，齐刷刷看向我。
"要开始了。"瑶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我的左手开始透明化，就像那些培养舱里的人一样。金属牌在口袋里发烫，双心印记灼烧似地疼。
"别相信她说的！"另一个声音炸响。是父亲。我猛地转身，看见他站在倒悬的教堂屋顶上，手里握着半截断链。"瑶瑶早就..."他的声音被水流切断，整个人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。
瑶瑶的笑声在脑内回荡："爸爸总是这样，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。"她轻轻一弹手指，父亲的身影就碎成光点。
透明化蔓延到肩膀。我能感觉到血液在变凉，心跳声越来越慢。实验笔记突然自动翻页，最后一页浮现新的字迹："容器既是钥匙"。
"所以你才是..."我望着瑶瑶。她满意地点头，伸手按在我心口。剧痛让我蜷缩，却感觉不到恐惧。原来从一开始，我就只是...
"让开！"熟悉的怒吼从头顶传来。瑶瑶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慌乱。水面破开道裂缝，某个身影撞进这片水域。是站长！
他手里握着半瓶啤酒，泡沫在水中形成奇特的光圈。瑶瑶尖叫着后退，我趁机扯断锁链。站长一把抓住我："跑！现在！"
我们冲向水面时，听见她在身后大喊："你逃不掉的！你就是钥匙！"
破水而出的瞬间，我听见第十三下钟声再次响起。
冷风刮过脸颊，我躺在河边瑟瑟发抖。站长喘着粗气坐在我旁边："差点就晚了。"
"瑶瑶她..."我说不下去。
"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"他指着对岸，"他们来了。"
三艘黑色快艇正切开水面。我抱紧湿透的实验笔记站起来，双腿还在发抖。站长拍拍我肩膀："记住，你不是钥匙，是开锁的人。"
他转身跑进黑暗。我最后看了眼泛着蓝光的河水，往钟楼方向奔去。身后传来枪声，子弹擦过脸颊时，我尝到了血的味道。
教堂尖顶在头顶投下巨大阴影。我摸到口袋里的金属牌，它不再发烫，反而冷得像块冰。手机亮起，陌生号码发来最后一条信息：
"欢迎回家，镜渊之王。"
我躺在河边的石滩上，牙齿打战。站长留给我的啤酒瓶还握在手里，玻璃表面凝着水珠。对岸传来快艇引擎的轰鸣，三艘黑船正破开水面。
手机又震。陌生号码发来信息："往钟楼跑，他们在下面布了网。"
我盯着屏幕看了两秒，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破空声。瑶瑶的脸从水面浮起，蓝光在她瞳孔里流转。她伸手抓我，指尖拉出细长的水丝。
"别信他们。"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"你明明知道..."
我翻身滚向岸边。身后传来枪声，子弹溅起的水花打在后背。快艇离得更近了，能看清持枪人胸前的银色徽章——和父亲实验室门牌一样。
手机又亮。还是那个陌生号码："进教堂！钟摆停在十二点！"
瑶瑶的笑声在耳边回荡："哥哥还是这么笨。"她整个人从水里浮出来，湿发贴在脸上，嘴角咧到耳根，"你以为是谁在帮你？"
我冲向教堂台阶，脚步在石板上打滑。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，水面炸开数个气泡。瑶瑶的身影在枪火中忽隐忽现，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。
推开教堂大门时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彩绘玻璃映着月光，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。手机又震："往钟楼里跑，现在！"
身后的水面突然沸腾。瑶瑶的身体化作水雾升腾，聚成新的面孔——是便利店女孩、收废品老头，还有无数张我见过却叫不出名字的脸。
"找到你了。"所有声音同时响起。
钟楼突然传来齿轮转动声。我抬头看见穹顶的钟摆停在十二点位置，秒针开始逆时针转动。手机自动弹出语音留言，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："哥...快跑..."
这声音和几分钟前完全不同。
钟声响起。第一声就震得我耳膜生疼。水面倒影里的教堂尖顶开始扭曲，朝天空延伸。我抱紧实验笔记冲向钟楼，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站长从二楼窗户跃下，落地时膝盖发出咔嚓声。他抬手对准追兵就是一枪："愣着干什么！"
我冲进钟楼时，看见父亲站在旋转楼梯拐角。他手里握着半截断链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有声音。瑶瑶的声音突然在脑内炸响："爸爸总是这样，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。"
断链应声而碎。
"抓住他！"站长大吼，"他身上有解药！"
父亲的身影开始闪烁。他焦急地看着我，嘴巴一张一合。我听不见任何声音，只看见他的口型在说："容器即祭品。"
瑶瑶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。我感觉后颈发凉，转身看见她站在门口。这一次，她穿着病号服，脸色苍白如纸。
"为什么..."我想问，但喉咙涌上腥甜。
"不痛的。"她走过来，伸手抚摸我的脸颊，"很快就好。"
这不是我认识的妹妹。她的眼白泛着蓝光，嘴角咧得太开，露出森白牙齿。我后退一步，却被站长按住肩膀。
"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。"他掏出手枪，对准瑶瑶，"她是复制体。"
父亲的身影彻底消失了。瑶瑶歪头笑："哥哥还是这么笨。"她轻声说，"你以为是谁在帮你？"
钟声再次响起。这次是第十三下。
我摸到口袋里的金属牌，它冷得像块冰。实验笔记突然自动翻页，最后一页浮现新的字迹："容器既是钥匙。"
"所以你才是..."我望着瑶瑶。她满意地点头，伸手按在我心口。
剧痛让我蜷缩，却感觉不到恐惧。原来从一开始，我就只是...
"让开！"站长怒吼。他挥起酒瓶砸向瑶瑶，泡沫在空中形成奇特的光圈。
瑶瑶尖叫着后退。我趁机往钟楼深处跑去，身后传来枪声和玻璃碎裂的巨响。手机又亮，陌生号码发来最后一条信息：
"欢迎回家，镜渊之王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