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剑影

从仪征城南门往铁骨门总舵盘踞的南面山林去,约莫二十七八里山路。

夜已深沉,月隐星稀,老门主“铁环”冷尤将各路英雄齐集于厅内,浊泪滚滚,哽咽而言:“那龙威心狠手辣,残暴嗜杀,早已是武林中一大巨寇!若任其如此横行不法,江湖之上,终将再无宁日!”

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,话锋骤转之际,眸中已带七分厉色,如利剑出鞘,刺人肺腑,启齿时声似奔雷:“当年‘破风神枪’唐迪唐老英雄,于仇家重围之中,将我儿从鬼门关生生夺了回来!这份再造之恩,我冷某铭感五内,二十年来未尝稍忘!如今他竟为龙威那奸贼所害,我铁骨门倘若缩身避祸,缄口不言,往后还有何颜面对得起江湖同道,对得起唐老英雄在天之灵!”

群豪闻言,尽皆目眦欲裂,怒气填胸,个个拍案叫好,齐声呐喊要联兵共讨此獠,手刃元凶。

天光大亮,龙威转入林子深处,只觉周遭静得异乎寻常,便是风过叶隙,也似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了声息,半点动静也无。

他长衫为风所拂,正自凝神,蓦地,两侧杀气骤起,直逼而来。左侧树后陡闻一声低喝,一人挺刀疾跃而出,寒光映面,正是“快刀”李树生。右侧同时抢出一条铁塔般的大汉,挥拳带风,直捣当面,却是“铁拳”王建平。

二人目射寒电,齐声怒喝:“姓龙的,你满身血债,今日也该一笔勾销了!”

这二人一刀快如闪电,一拳势若奔雷,皆是武林中响当当的成名绝技,此刻双双击出杀手,端的是雷霆万钧,威势骇人!

龙威剑眉陡挑,朗笑一声:“区区两个鼠辈,也敢拦你家爷爷去路?”

拆过十数招,龙威见二人招法狠辣,却处处透着拘谨,显是受人差遣。

他霍地身形一晃,如鬼魅般闪出二人夹击圈子,眸中寒芒一闪,冷声喝问:“你二人武功虽有几分斤两,却绝非我敌手,背后是谁主使,索性痛快点说了,免得皮肉受苦!”

“快刀”李树生刀势猛地一滞,眼中掠过一抹忌惮,却仍是梗着脖子硬声道:“事到如今,说与不说,你都难逃一死!”

“铁拳”王建平却瓮声瓮气喝道:“姓龙的,我等是奉‘铁骨门主’号令行事!”

龙威听罢,先是一怔,随即放声狂笑,声撼林谷:“原来是为‘破风神枪’唐迪那厮复仇来了!他那般奸恶之徒,死不足惜,你二人甘愿为虎作伥,今日便先斩了你们,祭我这柄青锋!”话音方落,剑光陡地划破长空,一招“星旋月转”,挟着一缕极淡的森寒,快得教人防不胜防,连眨眼的功夫都无!

“快刀”李树生只觉颈间一寒,跟着天旋地转,最后映入眼帘的,竟是自己倒在地上的躯体!

龙威且容“铁拳”王建平归去报信,霍地仰天长嗥,声如虎啸,直震得林叶纷扬,四下里尽是荡开的余响。

龙威略一扫视周遭,找了处挡得住寒风的山坳,便迈步而入,盘膝坐定,凝神调息,渐入内息周流之境。

半个时辰后,他缓缓步出这片山林,脚下不曾稍歇,一程赶一程地疾行。

约莫走了好多里路,直到前方出现了城郭的影子,才知已踏入仪征城内。

龙威迈步走进一家气派的客栈,挑了个临窗的座头坐定,扬声吩咐店小二备一桌上好菜肴,再烫一壶陈年佳酿。他自斟自饮,慢悠悠地吃着,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窗外熙攘的街景,看似闲适,眼底却藏着一丝审视。

龙威酒足饭饱,起身唤过掌柜,要了一间上等客房。待掌柜躬身应下,他却忽然压低声音,附耳嘱咐了几句。

龙威原是要寻位女子相伴。话虽如此,语气里却无半分狎昵轻佻,倒像吩咐添壶茶水般寻常。

次日天刚蒙蒙亮,龙威已起身,略一整束行装,便迈步出了客栈。他一路急行,出了仪征城郭,径直朝着铁骨门总舵的方向奔去。

他哪里知晓,铁骨门早已得了讯息,连夜遣人买通了沿途农户,只候他自投罗网。

龙威途经一片农田时,忽闻四周衣袂破风之声骤起,十几个扛着锄头扁担的农夫霍地从田埂后闪出,瞬间成合围之势,将他困在中央。

为首一个黑胖子往前挪了两步,沉声道:“阁下倒是走得潇洒!”

龙威目光骤然一凛,面上却仍存六七分淡然,道:“在下赶路,无意争斗,诸位何苦为难?”

那黑胖子嘴角一撇,狞笑道:“姓龙的,别装模作样了!我们要杀的就是你,你也不必再赶路,这儿,便是你的葬身之地!”说罢猛地一挥手,厉声喝道:“兄弟们,并肩子上!剁了这小子!”

龙威眼神倏冷,眉峰轻蹙暗忖:看来这场厮杀终究躲不过了。长剑呛啷出鞘的刹那,他心底已拿定主意:罢了,先自保再说。剑随身走,心念方动,一招“银虹倒划”,剑招已自递出,银芒如电突闪,那剑光竟似一道倒卷的流虹,自左而右斜掠过来。

他心中又暗自盘算:这群人身手杂乱,倒像是临时被收买的乌合之众…待剑光敛去,地上已横七竖八多了十几具尸体。他收剑掸袖,低声喃喃:“为何总是如此?为何非要用鲜血来了结…”眉宇间掠过一丝无奈,缓缓阖上眼,心底已是一片枯槁,无半分波澜。

龙威依旧埋头赶路,脚下步子不疾不徐,一路山光水色虽好,他却一丁点儿心思也无。

当日头渐至中天,龙威终于立在铁骨门总舵前,望着那扇朱漆大门,心里不由发狠:今日,这地方,便要换个天地了。

“来者何人?敢闯本门!”守门的厉声喝问,挺枪便刺。

龙威懒得答话,剑光乍现,枪断人亡只在瞬息,他纵身而入,身后炸开惊呼:“不好,有刺客!”

他闯过庭院,迎面撞上百数十条短打汉子,身形一坠,一招“水荡浮萍”,剑光已如匹练般横扫而出,这些人,与农田里的庄稼汉并无二致,都是拦路石而已。

刀光剑影中,龙威一路突进,对手前仆后继,却无人能当其锋。

他心中暗生轻蔑:单凭这伙人,也配称“铁骨”?

一路杀至大殿之上,只听一声叱喝:“姓龙的休走!”五名中年女护法各挺长剑,并肩而出,衣袂随风飘举,五人剑势已然连成一片剑网。她们对视一眼,心中皆念:此人竟能破我铁骨门层层关卡,剑法定然狠辣,今日须以合力拼死缠住,绝不能让他坏了门主大事!

龙威见她们剑法娴熟,进退有度,心头暗赞:难得难得,这铁骨门中,竟有这等不让须眉的人物。

他朗声道:“诸位姑娘,常言道生命诚可贵,又何必来趟这浑水?”

“休得多言!看剑!”五人身形如燕,翩跹攻上,剑风更急,招招不离对手要害之处。

龙威身形一晃,已自飘出丈许,正是避其锐锋的灵动身法。

他斜瞥她们紧绷的脸,面上又现不屑,心中暗忖:若能不伤她们性命…可对手毫无退意,剑招愈发狠辣刁钻...

龙威当下心念一转:既是执意求死,便成全她们这番决绝。

他不再存妇人之仁,剑势陡地一变,转守为攻,一招“狂风卷叶”,剑光自缝隙中猛刺而来,顷刻间,五名中年女护法已然殒命。

“铁环”冷尤身形未动,左袖猛地一扬,一道乌光如电射出,不是别物,正是那支淬了剧毒的短箭,其来势之迅疾,竟似将周遭空气都豁开一道口子,端的是凶戾到了极处。

龙威脚下一点,身形斜飘半尺,恰好避过,长剑未有片刻停顿便展开攻势,快如一道闪电,实是难以言喻。

“铁环”冷尤面上不见丝毫异动,冷哼一声,右腕轻旋,那银鞭陡地绷直,一招“银蟒缠山”,宛如一道银练,直向龙威胸前抽去。

龙威足尖一点,身形陡然拔高,银鞭擦着靴底扫过,他手腕一翻,一招“金鸟初生”,长剑疾化一道青虹,直刺“铁环”冷尤握鞭的右腕。

“铁环”冷尤见龙威的剑势迅猛,闷喝一声,银鞭陡转方向,回卷之际,一招“鞭扫群星”,巧借剑势一荡,顺势变招,鞭梢反点龙威肩头,招式沉稳中又见迅捷。

龙威不慌不忙,剑随身转,借力脱出鞭缠,顺势斜削,银鞭应声而断,断口齐崭。

“铁环”冷尤见银鞭已断,大惊失色,身形急退数尺,双环陡地从袖中疾飞而出,左手铁环护胸,右手铁环带着劲风直砸龙威面门,竟是要以环代鞭,拼个两败俱伤。

“铁环”冷尤环影方动,便带三分肃杀,七分决绝。

十余回合拆过,“铁环”冷尤已渐感力竭。

龙威见他已然气竭,霍地一个箭步欺近,剑锋斜刺而出,嗤的一声,直透咽喉。

“铁环”冷尤身形一颤,便再无生息,终究是龙威手中长剑,结果了他。

他临死前厉声叱道:“姓龙的,休要得意,你终会遭报应!”一字一顿,语中尽是怨毒。

龙威轻叹一声,道:“虽为仇敌,亦算条好汉。”念及“铁环”冷尤一生桀骜,临死仍不肯屈伏,确有几分英雄气概。

他当即命人备下棺木,将其厚葬,这段恩怨,便暂告了结。

归到幽幽居,小荷见他神色不定,似有心事,心头微动,抬眸问道:“郎君何事眉头不展,满怀忧色?”

龙威抬手抚额,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江湖风波诡谲,变幻莫测,如今堕入仇海,脱身无计。唯与卿相守,方得片刻安宁。”言罢只觉头痛欲裂,仿佛脑袋都要炸开。

小荷见状,急忙取来汤药,小心侍奉。

卧床时,见她眉眼间含着脉脉情意,他强舒俊容,笑道:“荷妹,此番定要多留些时日。”

次日清晨,小荷到溪边取水,不想突遇埋伏,擅使阴毒“黑疯掌”的凌忠猛然窜出,将她强行掳去。

“黑疯掌”凌忠脸上肌肉扭曲,发出一阵狞笑,道:“美人儿,你若肯从了我,便保你平安无事,任谁也伤不了你一根汗毛。”

小荷心中绝望至极,唯有眼巴巴盼着龙威赶来救援。

龙威见小荷迟迟未归,并未多想。当夜他在亭中打坐练功,那假扮小荷的女子悄悄近身时,他浑然未觉。眼见这女子失足欲坠,龙威不及细想,哪顾运功之际凶险异常,当即飞身扑救。这一下急动,霎时间真气逆行,气血翻涌。

龙威瘫坐下来,脸上露出一丝苦笑,道:“经脉受伤,倒不算大事,只要能护得荷妹平安,便是伤得再重,也值得。”

两日里,龙威一心调养经脉伤势,那假扮小荷的女子始终随侍在侧,端药递水、温言软语,举手投足间都仿着小荷的模样。

龙威瞧着她关切的眼神,只当荷妹受了惊吓后愈发依赖自己,心中对她的信任又深了几分,竟丝毫未察觉刻意模仿下的生疏与破绽。

第三日清晨。

二人相对饮酒,杯盏方碰,忽闻屋顶瓦面传来轻微异响,显是有人悄悄潜至。

“天香盟”一众好手如鬼魅般围合上来,“铁雷鞭”边峰脸上肥肉横抖,咧开嘴狂笑,扬声喝道:“龙威,今日你插翅也难逃,快快受死!”

龙威心头剧震,急忙喊道:“荷妹,快躲开!”话音未落,一道寒光已从这女子袖中疾射而出,“嗤”的一声,刺入他左腹。

刹那之间,他只觉浑身血液似已冻结,宛如坠入万年冰窟,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竟全是伪装!真正的小荷,早已遭了“黑疯掌”凌忠毒手,魂归黄泉。

他惊怒交迸,指着她,喉头滚动,字字发颤:“荷妹,你…你竟如此!”

龙威此刻护着的,不过是敌人设下的陷阱。他以真气逆行换来的“平安”,终归成了一场空。

龙威在混战中已身负十五六处重伤,奋力杀开血路冲出重围时,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,却不知自己拼死护着的“她”,原是害死真荷妹的帮凶。他心中尚存一丝侥幸,盼着真荷妹尚有生机,可这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。

那被“黑疯掌”凌忠残害的身影,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成了永远的遗憾,连让他再见最后一面、说上一句话的机会,都没留下。

夜仍静悄悄的,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
这静谧,像柄刀。

龙威拼死奔逃,一路亡命,直至一幽谷中,只觉气息奄奄若游丝,性命悬于呼吸之间,当真是危在旦夕。

忽见一股山泉自崖顶石缝中涌出,泠泠作响,清脆如玉佩相击,他喉头干渴难耐,遂踉跄伏身,双手掬起便饮。

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清朗嗓音,那人道:“阁下伤势这等沉重,若不趁早料理,只怕性命难保,须得尽快救治才是!”

龙威霍然转身,只见暗影中俏立着一位青衫客,身形隐在树阴之中,朦胧难辨。忽闻那人开口,声不高不低,却隐带江湖风尘之气:“阁下莫慌,在下石枫,在此间已住了不少年月。”

待那人走近数步,方看清他青衫挺拔,眉目疏朗,双目如电。腰间长剑虽未出鞘,锋锐之气已隐隐透出。嘴角似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,瞧来高深莫测,教人一时猜不透他的底细。

石枫望着崖下云雾,五指轻轻摩挲剑柄上的“石”字,喉间低叹:“当年姑父‘苍穹神剑’石英力保,石家才得免灭堡之难,我这条性命,原是他剑下捡来的…那恨天翁近年武功大进,尤其他那‘血气功’,邪异非常。江湖早有传闻,此功炼时似要取活人心头热血,每月非三命,怕不足以济其凶。练功房内血腥沁骨,即便是阴曹鼠魅,想来也绕阶而走!这般阴毒功法,炼至精深,心性便如九幽厉鬼,或已是魔道中数一数二的枭獍了。”

龙威听他字字皆中恨天翁要害,又将往昔恩怨剖白得磊落无藏,心湖先泛三分涟漪,戒备已松了些许。再细品其言,并无半分矫饰,反倒蕴着七分同仇敌忾的沉郁,当下心中一凛,暗自忖道:“我此刻重伤难支,动弹不得,若再遇奸邪之辈,这条性命定然难保。但瞧这人言语平和,又对恨天翁如此深恶痛绝,显是同道中人,或许…或许可暂信他一回。”

石枫面上毫无恶意,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瓷瓶,里面盛着上好金创药,递向龙威时沉声道:“随我来,这附近有处所在,可暂安身。”

龙威瞥向那瓷瓶封口的红绸,原是江湖药肆惯用的样式,断非虚诈作假。

他心中犹存疑虑,然肩头创伤忽又剧疼,冷汗霎时浸透衣襟。事势迫急,也顾不得许多,只得权且依允,踏着青苔小径,来至半山腰那间草庐之前。

这半山腰竟占地颇广,草庐四面临水,柴扉半掩,周遭翠柳随风轻飏,景致清雅绝尘。

推门而入,屋内陈设极简:一炕一几依墙而立,窗纸微有破隙,案上一把粗瓷壶,墙角积着些干松枝。

月光斜斜泻入,漏下点点碎银,将草庐半边浸在清辉里,望去竟如撒了把寒星,清幽雅致得紧。

“此乃兄台栖身之所?”龙威问。

石枫缓缓颔首:“正是。”

龙威心中疑云渐生,暗自沉吟:“萍水相逢,猝然援手,此人莫非另有深意?但目下最要紧是将伤养好,其余诸事,且待伤势痊愈,再作区处不迟。”

石枫神色一凛,朗声道:“我等武林中人,路见危难,出手相助,原是份所当为,何须寻根究底?”

自此,龙威便在草庐中调养伤势。

寒来暑往,倏忽两月光阴已过。

每念父仇,他便怒形于色,心中暗立誓言,字字如冰:“鬼王旗!此仇不报,我龙威枉生于天地之间!待伤势痊愈,誓将你等奸邪斩尽杀绝,以慰先父在天之灵!”

心念及此,他指头暗捏,不敢有半分懈怠,昼夜勤修不辍。剑影翻卷时,隐带三分森寒,似欲穿云裂石。拳风吞吐处,暗藏七分凶煞,宛若怒豹搏羊。他眼底燃着火星,只盼功成之日,能将那班贼子剥皮抽筋,方解这锥心之恨!

两月后的一日,石枫自去镇上采办油盐杂物,龙威独自在屋内盘膝而坐,闭目调息,内力于经脉间缓缓流转。

忽觉窗外气息有异,绝非寻常之辈。龙威心头一凛,抬眸望去,那人负手傲立,一袭暗金锦袍衬得身形挺拔,面相清癯,眉宇间却自带峭拔冷峻的威仪,令人不敢直视。两道眉毛斜飞入鬓,墨黑如漆,眉下一双眸子阴鸷,不是天香盟盟主恨天翁,又是何人?竟已悄然立在窗外。

龙威只觉心头剧颤,一股凛冽杀意自丹田勃发,暗自寻思:“老贼!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自来投!今日说什么也得叫他身首异处!”

恨天翁嘴角一撇,发出三声冷笑,声音阴恻如枭:“龙兄在此闭门苦修,倒像与世无争,当真好兴致!”

龙威手一扬,长剑呛啷出鞘,寒光陡闪,横在身前凝神戒备,目光如电:“原来是恨盟主大驾光临。在下久闻盟主‘威名’,今日得见,果然名不虚传!却不知盟主亲身驾临,有何‘见教’?”

恨天翁一言不发,腰间利刃骤然出鞘,一道匹练似的刀光疾闪,一招“索命断魂”,直取龙威咽喉要害。刀势迅猛如雷霆奔电,带着裂风之声,出手便是石破天惊的杀招,显是要取他性命。

龙威身形微凝,喝道:“盟主慢来!此地可不是动手处。”

恨天翁剑眉一挑,朗声道:“好,阁下挑地吧,老夫好送你上西天!”

龙威道:“崖顶开阔,便到那里分高下。”

恨天翁冷笑一声:“悉听尊便!”

二人一前一后,施展开绝妙身法,足尖点过青石,腾跃间已向崖顶掠去。

刚立住脚,恨天翁便沉声道:“好了,老夫这就送你归西!”话音未落,刀光骤化无数虚影,织成一片死亡之网,转瞬已攻至眼前,不给对手丝毫喘息之机。

龙威见恨天翁刀势凶狠,不及细想,长剑急挥,速度奇快,“锵”的一声金铁交鸣,剑劲迅猛,硬挡开来招,身形借势后飘三尺,怒喝:“盟主此举未免太过狠毒!我与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,竟要致在下于死地?”

恨天翁脸上掠过一抹狠厉,狞笑一声:“不为别的,就因你是龙逞天那老匹夫的儿子!”

龙威听得这话,只觉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身子剧震,宛如遭了五雷轰顶,胸中悲愤难抑,暴喝一声,长剑陡振,剑花错落如雨:“你这老贼!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!今日你既送上门来,我若不亲手取你狗命,誓不为人!”

他怒目圆睁,死死锁定对手,字字如刀:“原来先父遇害,竟是你这奸贼一手造成!当年那神秘诡谲的鬼王旗,果然是你这邪魔化身!”

“不错,正是老夫!今日你纵有天大本事,也必死无疑!”恨天翁说罢,身形疾晃,连环五掌拍出,掌风如狂涛骇浪,疾风骤雨般罩向龙威。

龙威拼尽全身气力抵挡,剑刃与掌风相激,火花四溅,心中复仇之火越烧越旺,暗自咬牙:“便是拼着同归于尽,也要拉这老贼一同赴死,绝不能让他再逞凶作恶!”

二人刀来剑往,拳掌相搏,激战数十回合,仍是旗鼓相当,难分高下。

危急关头,恨天翁陡地低喝,施展出“血气”绝技,霎时间红芒骤起,一股凶煞之气直逼而来。

龙威只觉胸口旧伤猛地撕裂般剧痛,猝然复发,气血翻涌,身形踉跄,长剑险些脱手,霎时间身陷绝境,命悬一线。

千钧一发之际,一条人影如苍鹰搏兔般自空疾坠,正是石枫!长剑寒芒暴起,一招“平步青云”,直刺恨天翁后心。

恨天翁只觉背后风锐,不及细想,急忙撤招回身,横刀架挡,却仍被那股猛劲震得踉跄后退数步,脚下趔趄,险些站立不稳。

石枫长剑护在龙威身前,目光如炬:“恨天翁,以强敌弱算什么本事?有胆量先过我这关!”

恨天翁稳住身形,眼中凶光更盛:“妙极,多来一个送死的正好,今日便让你二人一同为龙逞天陪葬!”

石枫长剑一抖,冷声道:“恨天翁!二十年前石家堡那场大火,姑父‘苍穹神剑’石英的血债,你当真忘了?”

他言罢双足一点,身形似隼穿云,长剑急挽三道寒芒,一招“电光火石”,分袭恨天翁左肩、右肋与心口,剑风砭骨,端的是快准狠辣。

恨天翁狂喝一声,横刀急挡,“当当当”三声脆响,右臂竟被震得发麻,踉跄后退两步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:“好快的剑法!”

恨天翁稳住踉跄身形,横刀拄地深吸一口气,臂上麻意未消,眼中惊疑已翻作狠厉。他忽地沉喝,刀身骤泛赤红流光,竟将“血气”之力催至极致,旋身之际刀风陡变,一招“血影分身”,不再硬接剑招,反以刁钻角度缠上石枫长剑,意图卸去对手攻势的同时,寻隙反刺其下盘。

石枫心念电转:这老贼竟改用诡招,硬拼非良策,需以巧破拙。他见恨天翁刀风裹着血腥气逼来,身形横移,剑势陡然下沉,左臂屈肘护心口,借对手刀势带起的气流,竟如鸿毛般斜后方飘出丈许。

未等身形落地,他手腕急转,一招“挑灯看剑”,长剑自下撩起一片银弧,不接刀招,反刺恨天翁下盘空当,逼得对手收刀回防,那道血色刀浪顿时泄了势头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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