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蛰伏
石枫得势不饶人,剑势再变,狂风般缠上恨天翁,剑尖吞吐不定,一招“缠丝锁脉”,始终不离其周身要害。
恨天翁为这剑势所缠,呼吸骤滞,霍地沉腰拧胯,刀背反磕剑身,借势后跃三步,方险脱出剑网。
他气息甫定,刀招陡转凌厉,一招“斩钉截铁”,赤红刀影破风而出,刀风忽生沉猛力道,不直取石枫,反逼其下盘与持剑手腕,正是以攻代守,欲乱石枫剑势节奏。
石枫见他刀势如此,竟不慌乱,稳住心神,自上至下斜掠避开锋芒,剑尖一颤,一招“白蛇吐信”,直刺恨天翁右臂,口中低喝:“老贼,你的破绽,我看到了!”
他脚下疾踏虚步,恰好避开刀风压制,跟着手腕一旋,一招“李广射石”,剑势陡然加快,竟转了个方位疾刺,剑招愈发迅疾,正是要以更快节奏破这以攻代守之局。
恨天翁见那剑尖刺到,右臂霍地一缩,回刀急架,怒喝:“哼,雕虫小技!”一招“血浪翻空”,赤红刀影陡涨,一招“血漫乾坤”,刀风如沸,隐带九分血腥气,先斜削石枫双腕,逼其剑势微滞,跟着刀势骤沉,赤影竟如怒涛骤落,直劈胸口。两势衔接严丝合缝,端的狠辣无匹。
这一刀两势又快又猛,正是以攻对攻,后发之际,竟似要抢在对手攻势之先。
恨天翁暗忖:这小子剑法虽快,到底嫩些,这招必取他性命!石枫见赤影掠来,急欲挥剑相架,却已迟了。
只听“嗤”的一声,胸口已被刀风扫中,气血猛地一涌,身子晃了晃,喉间发甜,一口血直喷出来,衣襟顿时染红,忍痛低骂:“好狠...好狠的刀!”
他脚步踉跄退两步,胸口疼得紧,显是伤得不轻。
恨天翁见赤影扫中,心底一喜,狞笑:“中了老夫这招,看你还如何猖狂!” 翻腕间,刀势变幻再沉四分,连施夺命辣手,一招“血缕牵魂”,刀影陡凝一线,如血丝缠骨,顺着石枫胸间伤口便往里剜。石枫闷哼一声,身子剧颤,气血陡乱如沸,咬牙道:“想取我性命,没那般容易!”
刀势接踵而至,一招“血河倒挂”,刀光逆卷,似长河倒悬,自伤口处霍地挑上,鲜血顿时如泉喷涌,石枫喉头嗬嗬作响,长剑再也握持不住,脱手坠地,眼中闪过一丝不甘。
刀影平平一抹,一招“血锁气海”,竟似铁锁横拦,要封他丹田气脉,冷笑道:“怎么?现在知道怕了?可惜晚了!”
石枫只觉小腹一寒,浑身力气刹那间散了大半,双腿一软便要跪倒。
刀光更不稍歇,恨天翁右腕急旋,刀花骤绽似雨,一招“血雨穿心”,刀锋如钻,直透对手胸口,狂喝道:“快给老夫去死吧!”
石枫脑中闪过最后一念:龙兄,恕小弟不能再护你…他双目圆睁,口中鲜血混着残息狂喷,身子踉跄乱晃,终于一头向前扑倒,再无半分动弹。
龙威目眦尽裂,望着石枫倒下的身影,只觉胸口血气如洪流激荡。他霍地挣脱周身压制,全不顾经脉震颤之痛,嘶吼着扑向恨天翁:“老贼!我杀了你!”
恨天翁刚收刀站定,见龙威疯魔般冲来,嘴角勾起残忍冷笑,竟不闪不避,反手一掌拍去。掌风带着未散的血腥气,沉猛如铁石砸落,正印在龙威胸口。
“噗...”龙威只觉如受巨击,身子像断线风筝倒飞出去,撞在崖边护栏上。朽木应声碎裂,他身形一歪,竟直直坠向身后云雾深谷。
风声在耳边呼啸,崖壁藤蔓擦过衣襟,龙威意识渐趋混沌。
深不见底的幽暗里,是终结,还是未知?
恨天翁立于崖边,望着空荡荡的谷口,冷哼转身。龙威的生死,已被茫茫云雾掩埋,再无踪迹。
却不知云雾深处,那道被认定葬身绝境的身影,正踉跄穿行。
龙威一路奔逃,只觉身上伤势愈重,眼前阵阵发黑,终于支撑不住,“噗通”一声栽倒在地,昏厥过去。此后是何情景,何声何响,他都如坠无边苦海,再不能知。
他迷迷糊糊刚有几分知觉,便觉有人将他往上抬,浑身无处不疼,仿佛骨头断了数根。便是想略动分毫,也如陷泥沼,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仍纹丝难移。
“这后生伤得厉害,瞧他这般模样耽搁不得,得赶紧救治。”旁边一个洪亮男声响起,带着关切与果断。
“别多说,快抬到屋里去!我去烧热汤。”一个温和女声接话,随即有人小心将他挪到暖和处,身上疼痛似也轻了些。
后来他神智渐清,方知救他性命的,原是紫燕山庄庄主夫妇。
二人一路小心护送,将他带到镇江焦山紫燕山庄。庄主夫妇待人热忱,当即派人去城里请了好几位专治跌打损伤的名医,来给他仔细诊治。
庄主夫人天天叫丫鬟给他熬药,那药汤苦得厉害,呷一口便舌尖发麻,喉头似被苦住。丫鬟们见他喝得艰难,便在药里悄悄掺些蜂蜜,药味虽仍苦,却多了点甜意,终究好咽些。
庄主传令下去,命仆人们里外奔忙。大夫但凡提及某味药材,仆人们应声便动,纵需翻越几十里山路、踏遍深沟险壑,也绝无迟疑,只恐耽搁片刻,误了疗伤时机。
他躺了个把月,有时醒来,见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窗外树翠花繁,生机勃勃,和从前待的破屋、山寨比,真是天差地别。夜里疼得睡不着时,总有人过来瞧瞧,端杯热茶,说两句宽心话,倒也不那么难熬了。
这般又过月余,一日清晨,龙威微抬手臂,竟能稳稳扣住床侧栏杆。直到此刻,他才如梦初醒:自己这条悬于鬼门关的性命,竟是被这对夫妇奋力从阴曹地府拽回。胸中激荡的,是劫后余生的庆幸,更有涌泉难报的感激。
好景不长,龙威在紫燕山庄静养的消息,终究没能瞒过江湖眼线。江湖耳目遍布如网,紫燕山庄虽地处清幽,却架不住有心人窥探,不过月余,消息便如长了翅膀,飞入那些或明或暗的势力耳中。一场风雨,已在暗处悄然酝酿。
这日午后,焦山脚下的茶馆里坐满了歇脚的行路人。角落里蹲着个穿短褂的汉子,面前摆着一碗没动过的粗茶,他便是天香密探。刚从一个卖水果的小贩那儿得着信儿,只觉得心跳得厉害,手心里全是汗。他低着头,眼角余光左右瞅了瞅,见没人注意自己,便飞快地从腰间摸出个黄铜哨子,那哨子磨得发亮,一看便用了多年。凑到嘴边,“嘶”地吹了一声,声音又尖又细,活像蛇叫,在嘈杂的人声里也格外刺耳。
江面上栖息的水鸟闻声惊起,万千羽翼划破碧天,将那原本宁静的江景搅得一片纷乱,恰似一场风雨来临前的预兆。
没多大一会儿,茶馆后巷的黑影里钻出来个瘦削的人,斗笠压得老低,把脸遮了个严实。密探快步走过去,左右看了看,飞快地把字条塞到他手里,压着嗓子,声音又低又急:“龙威在紫燕山庄,还活着。”话音落时,两人已如两道青烟各自闪退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过了不到一个时辰,镇江城里好几处都动了起来。城南那处平日冷清的镖行,突然涌出十数条精悍汉子,腰挎利刃,脚步匆匆往城外赶。城西的“聚义楼”里,原本猜拳行令的酒客霎时散尽,只余下几张空桌和满地狼藉。城北那间不起眼的药铺,也猛地拉下了门板,内里隐隐传出兵刃碰撞的脆响。就连江边那十几个撒网的渔夫,也把渔网一收,驾着渔船直往焦山那边摇去。可见,龙威还在紫燕山庄的消息,已经传开了,那些惦记着他的人,都按捺不住了。
这些人各施轻功,一路奔趋紫燕山庄。不过半个时辰,山庄四周已围得铁桶一般,里三层外三层叠叠相绕,便是蚊蚋也难越雷池。
一个短衫汉子斜倚在墙角,手按刀柄猛地一抽,钢刀“噌”地出鞘,刀风扫得墙灰簌簌直落。数丈外的梧桐树上,十几个黑衣人蹲在枝桠间,身形稳如虬松,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院内,连呼吸都调得极缓,生怕惊动了里头。周遭静穆如死,满场之人皆紧握兵刃,蓄势待发,只待一声号令,便要即刻冲入。
厮杀之声自后半夜起,直闹至天近破晓。
刀锋入肉的闷响、骨骼碎裂的脆声、濒死的惨号,交织成炼狱之音。紫燕山庄庭院中,已是血流成河,遍地粘稠,猩红浸透青砖,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重血腥,令人窒息。
庄主手中长剑早已卷刃崩裂,左臂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奔涌,顺着指缝涔涔滴落,在青石上晕开点点殷红。他侧身将夫人挡于身后,气息急促难平,呼哧之声不绝,双目眦裂,怒视环伺之敌,厉声斥道:“鼠辈休得伤及内眷!有胆便与老夫分个生死!”
夫人掌中紧攥一支银簪,簪尖凝着冷光。她本是深闺娇女,足不出户,此刻却双目赤红,忘了胆怯,疯了般往前扑去,银簪直刺人咽喉。不想被对手抬脚狠踹,重重摔在台阶之上,她伏在阶前,许久动弹不得,手里那支银簪却还牢牢攥着,不肯松开。
庄主见夫人倒地,双目眦裂出血,不顾身周刀光剑影,疯魔般往前冲去。寒光闪动间,三四柄利刃同时没入他腹内,他喉头“嗬”地一响,一口热血喷涌而出,溅在对面恶徒脸上。身躯轰然倒地时,脖颈仍竭力扭转,目光穿透混乱人影,牢牢落在夫人身上,带着无尽的牵挂与不甘。
夫人喉间哽着剧痛,哭不出半点声息,挣扎着抓起地上一柄断剑,还想再扑上去拼命。不想后心突然挨了一记闷棍,眼前猛地一黑,身子便软软栽倒在丈夫身旁,再无动静。
待周遭动静渐歇,庭院内已是尸骸遍地,横七竖八躺满了人,既有山庄护院,更多是来杀龙威的亡命之徒。
浓烈的血腥味裹挟着晨雾,如怨如诉飘出数里。
枝头鸟雀早已惊飞,唯有数只在高空盘旋悲鸣,声凄厉婉转,恰似哭嚎,闻之断肠。
龙威在地道中被碎石划得遍体鳞伤,衣衫早已被划破,皮肉外翻处渗着血污。
几番震动里,头顶土石簌簌坠落,几番险些将他埋入黑暗。他拼尽最后气力连滚带爬钻出地道,回头瞥了眼紫燕山庄,火光已冲天而起,映红半边天幕,昔日清幽地已成一片火海。他牙关紧咬,腮边肌肉突突直跳,不敢稍停,撒开双腿朝荒僻处狂奔,身后火光与惨叫,成了此生难忘的烙印。
足底石子硌得脚掌剧痛,身上伤口被朔风一吹,如遭刀割,痛彻骨髓。
他却不敢稍作停歇,便是喘息都觉多余,只顾埋头狂奔。奔行百数十里,眼前忽现一片荒芜土坡,四野空阔,既无人踪,亦无佳木。唯见一株枯松歪立于坡侧,虬枝蜷曲如鬼爪,周遭荒草萋萋,随风倒伏,纵有些许生机,也掩不住满目的苍凉。
他双腿一软,“噗通”栽倒于地,伏在土堆中不住呻吟,浑身抖个不停,筋疲力尽之下,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。
龙威望见坡前有座孤坟,坟头凄凄,隐在荒草之间。
他当机立断,身形一晃,已隐于坟后,随即掬起坟边泥土,在脸上细细涂抹,将本来面目掩去。此举虽非体面,却也暂避了风头,让他得以在坟后暂歇,静观其变。
他凝视那孤坟良久,悲怆之气充塞胸臆,不禁喟然长叹:“天无绝人之路!我九死一生,阅尽世态炎凉,可命运竟是这般弄人!”话音落时,他并指如剑,运起残存内力,转向坡侧枯松,将满腔血仇化作淋漓指痕,一笔一划深深刻入松木之中,每一道痕迹都似噙着紫燕山庄的火光与血泪。
随后,他强行按捺住翻涌的悲戚,竟在那孤坟之前酣睡了三日。其间风吹日晒,雨淋霜打,他始终僵卧如朽木,发丝与荒草缠结,衣衫被尘土染透,若非胸口尚有一丝微翕,直如坟前添了座新冢。
龙威醒转时,腹中饥饿如焚,起身寻食,行至隘口,恰与江南三狐及其党羽迎面撞见。狭路相逢,已是避不开的局面。
他心念电转,知此刻动武不妥,采了野果暂充饥渴,便向孤坟缓缓移步。
江南三狐见他行止古怪,抢上一步喝问:“枯松上的字,可是你这小子刻的?”
龙威闻言,暗叫不妙,此事已露破绽,面上却寒若冰霜,冷冷应道:“非也。”
“既非你,在此徘徊,意欲何为?”
“在此歇脚。”
江南三狐见他神色倨傲,毫无畏缩,不禁脸色一变,三双眼睛如鹰隼般紧盯着他,似要窥透他心底。
龙威双目一凝,双拳暗握,骨节轻响,心中杀意暗生:“若不是伤未愈,元气未复,今日便叫你们这伙人尽数折在此地!”
一番对峙,江南三狐自觉无隙可乘,悻悻离去。龙威望着他们背影,胸中复仇之火烈焰腾升,恨意如涛,几欲破膛而出。
倏忽七载,光阴如白驹过隙。
更深人静,天香盟总坛烛火摇曳,幽光映得梁栋皆带寒意。恨天翁端坐于高座之上,正召集一众黑衣少年议事。
龙威敛声匿迹于暗处,双目如欲喷火,恨意难平,暗自咬牙:“老贼!七年之期已至,今日便是你的毙命之日,休想活命!”
“你们如今都已到了弱冠之年,该去江湖上历练一番了。”恨天翁的声音在总坛里嗡嗡作响,四下回荡。
一众黑衣少年齐抱拳,朗声道:“我等愿听义父差遣!”声浪落处,隐带肃杀之气。
“罗豪,今命你统领‘七剑队’,莫负老夫所期。”恨天翁缓缓开口,目光在他脸上一扫,似有考量。
罗豪听言,心下微动:“七剑队乃盟中精锐,此任关乎重大,定要周全行事。”随即阔步至厅中,受众人参见。
四五个少年心内不服,上前比试,皆被他一剑挫败,踉跄退下,眸中又惊又怒。
恨天翁手捻长须,缓缓开口:“今日有桩紧要事,须将一件宝物护送往扬州长风镖局。”声虽平缓,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。
一人趋前问道:“义父,那长风镖局总镖头金宇,何以不亲身前来取货?”
恨天翁道:“金宇乃老夫生死至交,其人素来谨慎,恐途有不测,故托老夫遣人护送。”
另有少年迟疑道:“江湖盛传的蒙面剑侠,闻其专劫不义之财…”语带犹豫,似有隐忧。
恨天翁冷哼一声:“区区鼠辈,也敢动我天香盟之物?你等皆须听罗豪号令,谁敢违令,立斩不赦!”声如寒冰,带着凛冽杀气。
罗豪躬身领命,转身退下,步履沉稳。
恨天翁待他走远,忽发几声阴笑,意味难明。
次日,七剑队启程上路,恨天翁命江南三狐如鬼魅般悄然蹑随其后,行事诡秘。
一路之上烈日当空,暑气逼人,七剑队策马狂奔,尘土飞扬,蹄声震野。
正行之际,前路陡现一人,蒙面遮脸,长剑横拦,挡住去路,眼神锐如鹰隼。
此人心中早有定计,暗自思忖:“今日非瓦解这七剑队不可,断去恨天翁一臂,教他元气大伤!”
双方未及数语,已然剑影交错,杀作一团。
那蒙面人招式奇诡迅捷,变幻无方,七剑队众人暗自忖度:“此人武功深不可测,我等绝非对手!”纵然奋力抵挡,十招之内便一一落败,再无还手之力,脸上尽现颓唐。
“凭你等这点微末伎俩,也配为恨天翁卖命?天香盟作恶多端,天怒人怨,覆灭之日即在眼前!”蒙面人冷喝,声含不屑,眼底闪过一丝凛然正气。
罗豪牙关紧咬,暗自忖道:“拼了这条命,也不能坠了七剑队的名头!”挥剑便刺,却被蒙面人轻舒猿臂,反手夺下长剑,顺势将他擒住,动弹不得。
众人正惊得魂飞魄散,江南三狐已自暗处跃身而出,厉声喝道:“休要在此妖言惑众!”声如惊雷,带着腾腾杀气。
蒙面人一声冷笑,长剑陡起,一招“穹顶经天”,剑光横罩天地,璀璨如虹,威势慑人。
江南三狐只觉眼前一花,心中闪过“不好”二字,已在瞬息间尽数毙命,鲜血溅染尘埃。
罗豪心中暗忖:“此人武功深不可测,若能得见真容,实乃三生有幸。”惊佩交加,伏地拜服:“阁下武功出神入化,卓绝天下,不知可否赐见真容,容晚辈一睹风采?”语带恳切,尽显钦慕。
“随我来。”蒙面人言罢,转身疾掠,身法迅捷无比,转瞬已在数丈之外。
七剑队众人暗自思忖:“蒙面人武功深不可测,此刻相召,必有缘故,且看他究竟存何心思。”
入夜,临江镇一家客栈灯火通明,大堂亮如白昼,三五桌酒客推杯换盏,偶有刀剑相碰之声,隐带江湖气。
那蒙面人抬手摘下面具,众人定睛一看,七剑队众人只觉心头巨震:“失踪七年的龙前辈竟在此处,还做了客栈老板?”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,也是失踪了整整七年的龙威!
“当年我大难不死,遂改易姓名,扮作商贾行走江湖,暗中则以‘蒙面剑侠’之名,专惩为非作歹的奸邪之辈,不敢懈怠。”
龙威目光如炬,缓缓环视众人,心下暗道:“今日将真相说与你们知晓,便是我复仇大业正式开启之时!”眸底寒芒一闪,周遭空气似也凝了几分。
他特意设下一场豪赌,七剑队众人面面相觑,罗豪忍不住问:“前辈这...这是…”
龙威长笑一声,竟存心将千金家产输得精光,对众人道:“这些银子足够你们购置田产,安稳过活,但愿你们从此能远离江湖的腥风血雨,平安度日。”
罗豪等人听得此言,热泪夺眶而出,跪地拜别时叩首有声,随后便各自散去。
龙威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,眸光渐冷,心中又忖:“此乃第一步,恨天翁,且看你还能猖狂几时!”
之后,龙威广发“复仇之剑”令,气息沉凝中,剑锋所指,皆是昔日的仇敌。
每发出一剑,他便在心中默念一遍仇人的名字,胸中仇气激荡,恨意如烈火般烧炙他的心:“金宇、‘铁雷鞭’边峰…这笔账,一个都不会少了你们的!”
夜,扬州城,百祥大街西南段的长风镖局内,总镖头金宇手捧书卷,却哪里睡得着,只是闭目假寐,脸上满是惶急不安之色,恍如鬼魅缠身。
冷不丁,风声飒然,一柄利剑破空而至,“嗤”地钉在案头,剑身上赫然刻着“复仇”二字,寒意逼人,触目惊心,宛如地狱修罗之器。
“什么人?”金宇呛啷一声拔出长剑,抬眼便见龙威缓步走了进来。
“金宇,你可认得龙逞天?”
“龙逞天?哼,他早就死了!”金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声音竟有些发飘,直如厉鬼索命。
龙威心中怒火如岩浆奔涌,厉声喝道:“那你便去黄泉路上与他相伴!”话音未落,剑光暴起,灿若流星,所向披靡。金宇惨叫一声,倒地气绝,血溅当场。
他杀金宇时,剑锋刺入对手咽喉的刹那,紫燕山庄庄主夫妇临死前挡在他身前的背影蓦地撞入脑海。握剑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,心中翻起悔意:“这一剑下去,又添一条性命,我当真该杀他吗,我…”
龙威心中反复煎熬,正邪念头交织,到头来,终究是刻骨的仇恨压垮了那丝动摇。
寒光破空,他旋即屠戮镖局众人,斩其首级悬于门楣,眉宇间杀意未消,眸光骤厉,暗道:“天道轮回,报应不爽!恨老贼,你的狗命,迟早是我的!”
次日清晨,“铁雷鞭”边峰领着众手下快马疾驰,蹄声如雷,气势汹汹。
行到转角,一口朱漆棺椁忽然横在道中,棺盖上插着一柄“复仇之剑”,剑旁赫然写着:“‘铁雷鞭’边峰葬身之地!”
“铁雷鞭”边峰怒不可遏,心念电转,扬鞭便向棺椁抽去,棺内却骤然射出一道刺骨剑光,寒芒慑人!
血花四溅,他的头颅已滚落在地,龙威俯身,一脚将那头颅碾得粉碎,转身大步离去,心中腾起一阵快意:“又除去一个恶贼,恨天翁,你这般藏头露尾,还能苟延到何时!”
自此而后,江湖之上腥风复起,龙威二字,若神兵天降,竟令天香盟闻之丧胆。
每毙一人,龙威心中仇怨便减一分,对恨天翁之执念却愈烈,长髯飘动:“老贼,誓要你亲见党羽尽亡,再送你赴黄泉!”
赌场之内,“黑疯掌”凌忠与人豪赌,斩获实是不少,拍着桌面狂态毕露。
正自志得意满之际,龙威已悄立其身后,目光如电,随手掷出“复仇之剑”,剑直钉于墙,那声音,凄厉得让人心颤:“恶贼,识得此剑否?”
“黑疯掌”凌忠身旁八黑衣卫猛地起身攻来,呼喝声震得屋瓦作响,龙威武功远胜众人,剑光乍起如孤鸿掠影,八人皆非其敌手。
“黑疯掌”凌忠见此情景,仓皇奔入密林,龙威在后紧追不舍,一剑刺中其躯。对手扑地跪倒,连连求饶:“龙大侠饶命!自令尊不幸仙逝,小人日夜惶恐不安,悔恨之情难以言表。若蒙大侠宽宥,必定痛改前非,绝不敢再犯!”龙威心中冷笑,鄙夷道:“这般巧言令色,又怎能消解我心头之恨!”
“黑疯掌”凌忠见求饶无望,猛地施出毒针,指缝间寒芒骤射。龙威怒极,气息暴涨如怒狮咆哮,挥剑斩取其性命,心中嘶吼:“该死!当真死有余辜!”
雨夜,一座亭中,狂风卷雨拍打着亭柱,屠兴与王钏对弈正酣,棋子落处铿锵有声。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