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无声之罚，剑刃寒光
失声的三天，是雪奈有生以来最漫长的煎熬。
不能说话，意味着她连最基本的求饶或辩解都做不到。凯的命令变得更加随意，有时只是一个眼神，一个手势，她就必须立刻明白并执行，稍有迟疑，便是尾尖缚龙环的警告。
清晨，凯将一堆厚重的铠甲零件丢在她面前。那是他在战斗中受损的备用铠甲，布满了划痕与凹坑，还沾着干涸的黑血——据说是某种魔物的血液，带着刺鼻的腥气。
“今天的任务，把这些铠甲打磨干净，上油保养。” 凯指了指墙角的磨石和油罐，语气平淡，“日落前完成，不许留一丝污渍。”
雪奈看着那堆冰冷沉重的铠甲，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只能死死攥着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曾用龙爪轻易撕裂过比这坚固百倍的铠甲，如今却要像个卑微的铁匠学徒，用粗糙的磨石一点点打磨上面的痕迹。
更让她难堪的是，凯似乎很享受她的“无声”。他会故意在她打磨铠甲时，坐在一旁擦拭他的圣光长剑，剑尖偶尔会“不经意”地划过她的手背，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。
“动作快点，雪奈。” 他会用脚踢踢她的小腿，“难道恶龙连这点力气都没有？还是说，你在故意偷懒？”
雪奈咬着牙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。磨石摩擦金属的刺耳声音在房间里回荡，震得她耳膜发疼。魔物的血液很难清理，她必须用指甲抠、用麻布蘸着烈酒反复擦拭，指尖很快被磨破，渗出血珠，与油污混在一起，肮脏而狼狈。
凯就坐在不远处，琥珀色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她，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。他偶尔会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摆弄——比如会自己滚动的金属球，能发出鸟鸣的木哨，还有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，据说滴在石头上能让石头变软。
雪奈不敢看他，只能低着头，专注于手上的铠甲。可越是专注，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就越是清晰，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——一个被监视、被玩弄的囚徒。
午后，阳光透过狭小的窗口照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一小块光斑。雪奈正费力地打磨一块胸甲的凹痕，磨石突然打滑，尖锐的边角狠狠蹭过她的手背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，鲜血喷涌而出。
“唔！” 她疼得闷哼一声，下意识地缩回手，血珠滴落在冰冷的铠甲上，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。
凯放下了手中的金属球，缓步走了过来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流血的手，又看了看她强忍疼痛的脸，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倔强与屈辱。
“笨手笨脚。” 他皱了皱眉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，而不是预想中的戏谑。
雪奈咬着唇，别过头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。
凯却弯腰，一把抓住了她流血的手腕。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。雪奈挣扎着想甩开，却被他握得更紧。
“别动。” 凯从行囊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，倒出一点淡金色的药膏，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。
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，传来一阵清凉的刺痛，随即便是难以言喻的麻痒，伤口处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、愈合。雪奈惊讶地看着这一幕——这药膏的效果，比她所知的任何龙族秘药都要神奇。
“女神恩赐的‘愈伤膏’，对魔物的毒素也有效。” 凯松开她的手，语气平淡，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，“别指望用受伤来偷懒，对我没用。”
雪奈看着自己几乎愈合的手背，又看了看凯转身离去的背影，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心里却翻涌起复杂的情绪。他是在……关心她？还是仅仅不想让自己的“战利品”因为这种小事损坏？
答案很快揭晓。
凯将他的圣光长剑丢到她面前，剑身反射着冰冷的光芒，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“把剑也擦了。” 他指了指剑柄上镶嵌的宝石，“尤其是这里，要擦得能映出人影。”
雪奈看着那把曾刺入她龙躯、封印她力量的长剑，胃里一阵翻涌。这把剑上，不仅沾着魔物的血，还沾着她的龙血！让她亲手擦拭这把象征着屈辱与失败的剑，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盐。
她站在原地，没有动。
凯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缓缓抬起手，指尖对准了她的尾尖。
雪奈的身体猛地一颤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铠甲堆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。她看着凯眼中的寒意，知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。
她别无选择，只能屈辱地捡起抹布，跪在地上，开始擦拭那把圣光长剑。
剑柄上的宝石沾染了些许灰尘，她必须用柔软的布料一点点擦拭。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剑柄时，属于雪姬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——被长剑刺穿逆鳞的剧痛，圣光灼烧龙血的灼热，以及凯那张带着笑意的脸。
屈辱与愤怒在胸腔里翻腾，她的动作不由得加重了几分。
“小心点。” 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，带着一丝警告，“这把剑认主，若是感觉到恶意，会自动释放圣光。”
雪奈的动作瞬间僵住。她能感觉到，剑柄下确实蕴含着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，如同沉睡的雄狮，随时可能醒来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放缓了动作，用尽可能轻柔的力道擦拭着剑身。
阳光透过窗口，照在剑身上，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，恰好落在她的脸上。雪奈下意识地眯起眼睛，动作一歪，抹布边缘不小心蹭过了锋利的剑刃。
“嘶——” 虽然没有流血，但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，比刚才打磨铠甲时的伤口更甚。这把剑的锋利程度，远超她的想象。
凯蹲下身，抓起她的手指，仔细看了看被割破的皮肤。伤口很细，却深可见骨，正缓缓渗出细小的血珠。
“连擦剑都不会？”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，却还是再次拿出了那瓶愈伤膏，涂抹在她的指尖。
麻痒感再次传来，伤口迅速愈合。这一次，雪奈没有躲开，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。她能感觉到，他的指尖虽然带着薄茧，动作却意外地轻柔。
“雪奈，” 凯忽然开口，声音低沉了几分，“你真以为，我让你做这些，只是为了羞辱你？”
雪奈抬起头，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。不是为了羞辱，那是为了什么？
凯却没有解释，只是松开她的手，站起身：“继续擦。擦不完，今晚就别想进笼子。”
他转身走到窗边，望着外面的天空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雪奈低下头，继续擦拭长剑。她不明白凯的意思。不是为了羞辱，难道是为了……训练她？让她习惯这种屈辱，彻底磨灭她的龙性？
夕阳西下时，她终于擦完了所有的铠甲和长剑。圣光长剑被擦拭得一尘不染，剑身反射着夕阳的余晖，仿佛燃烧着金色的火焰。
凯检查了一遍，似乎还算满意。他收起长剑，看了看蜷缩在角落的雪奈，从行囊里摸出一粒药丸，丢给她。
“吃了。”
雪奈接住药丸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放进了嘴里。药丸入口即化，喉咙里的涩感瞬间消失，她终于能再次发出声音了。
“为……为什么……”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，带着长时间未说话的陌生感。
“为什么让你擦剑？” 凯打断她的话，语气平淡，“因为这把剑，以后可能会需要你帮忙保养。作为我的女仆，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，留你何用？”
雪奈愣住了。需要她帮忙保养？他难道打算一直把她留在身边？
“别多想。” 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，“等你的‘赎罪’完成，女神自然会有新的安排。在那之前，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明天开始，学习剑术基础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 雪奈猛地抬起头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“我为什么要学剑术？！”
“因为你太弱了。” 凯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，“连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，万一遇到想报复你的人，岂不是给我添麻烦？” 他从行囊里拿出一把小巧的短剑，丢在她面前，“这是给你的练习剑，明天开始，每天晨练一个时辰。”
雪奈看着那把短剑，又看了看凯那张理所当然的脸，只觉得荒谬至极。让一头曾经的恶龙学习剑术？还是跟着打败她的勇者学习？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！
“我不学！”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，龙性的骄傲让她无法接受这个提议。
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弯腰捡起了那把练习剑，剑柄在掌心轻轻敲击着，发出“哒哒”的轻响，像是在倒数。
雪奈的心跳瞬间加速，她知道，这是他发怒的前兆。
“最后问一次，学不学？” 凯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雪奈看着他眼中的寒意，又看了看自己尾尖的缚龙环，最终还是屈辱地低下了头。她知道，自己没有说“不”的权利。
“很好。” 凯满意地点点头，将练习剑放在她手边，“明天要是迟到，你就等着尝尝‘痒粉’和‘羽毛掸子’一起上的滋味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向床榻，留下雪奈一个人在原地，看着那把小巧的练习剑，心里一片冰凉。
学习剑术？这算什么？是新的羞辱，还是真的如他所说，是为了让她自保？
她不知道。她只知道，凯的心思深沉难测，他的每一个决定，都可能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。
夜渐渐深了，雪奈蜷缩在铁笼里，辗转难眠。尾尖的缚龙环泛着幽幽的光，提醒着她的身份。明天，她就要开始学习剑术了，跟着那个将她打败、肆意羞辱她的勇者，学习如何用剑。
这算哪门子的赎罪？这分明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囚禁与折磨！
雪奈望着窗外的月光，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念头——也许，她该试着逃跑？
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，手腕上的监视环就微微发烫，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皮肤蔓延开来，带来一阵刺痛。
